她累了,先睡饱再说。
倒是春云,黑夜之中两眼睁得老大,一会儿看着床顶,一会儿看着宋瑾,不确定自己明天的命运是怎样的。
倒是宋瑾胸有成竹,第二天一早起来什么也不干,洗漱后拉着春云,带着铜板就往市集里头去了。
“咱们去干嘛?”
“买鸡。”
“买鸡?”
宋瑾回头笑着对春云道:“我煮鸡给你吃好不好?”
春云有些笑不出来:“为什么呀?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么?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吃鸡?”
人苦久了之后,对凭空砸来的好意总是充满警惕,若是换做去年在食鼎楼,她断然不会这么问的。
宋瑾心中泛起一阵苦涩,拉紧了春云的手:“有好事情,当然要做好吃的。你知道阿荣他们在哪里么?我们去把他们找回来。”
“我知道。”得知宋瑾不是要赶走她,而是要把人找回来,春云欢呼雀跃起来:“他们走的时候同我说了,陆伯伯嫌他们,赶他们走了,不过走之前跟我说,若是你回来了,可以去找他们。”
宋瑾莞尔一笑,她就知道,这大明的工作可不是那么好找的,何况是她这么慷慨的老板。
这一天,宋瑾重操旧业,集市买了鸡,药店买了栀子,回了家就开始准备做白切鸡。
老陆坐在小厅里发着愁,没有土,没有盆,没有花,他就什么都不会干了。
陈婆子则跟在宋瑾后头,带着些拘谨地给她帮忙。
宋瑾对陈婆子也有些拘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明明知道对方不是自己的母亲女儿,却还心照不宣地做着并不熟悉的母女。
她不想这样一直拘谨下去,所以就主动了起来。
“娘,等下鸡入了锅,您帮我看着,我出门去办个事。”
陈婆子见她跟自己讲话,这才开口:“好啊,你可认得路?”
她的蔓草就没怎么出过门,要是去哪里,必要打听着才能走的到。
“我带春云一道去,边问边走。鸡入了锅,两盏茶后才能捞出来,一半鸡汤一半井水浸了才好。”
“唉唉,知道了,你去吧。”
宋瑾带着春云出了门,径直去找阿荣。
她仔细思量过了,阿荣是顶重要的人物。
首先他识字,会用算盘能记账,这一点就强过许多人,甚至强过宋瑾。
她不会算盘,就算会算账,在这没有计算器的大明,她也算不过有算盘的阿荣,何况她还要负责后厨,两手抓岂不是要累死?
她看过阿荣记账,进进出出清晰到每一个铜板,每每打烊后他都会坐在柜台里,将白日里记的草书一般的账目一一誊抄,字迹娟秀,账目清晰,她需要这个帮手。
就算眼下不需要,将来她也会需要的,现在存着总比将来去现找要好,所以她第一个要挽回的就是阿荣。
阿荣全名叫陈家荣,住在离古槐街有些距离的玉带巷。在进柏家为奴之前曾读过书,只是未得功名。后来因为家道中落,别说读书了,就连吃饭都成了问题,这才进了柏家为奴。
因为识字,长得也清秀,过了两年便被文雅选中去账房做学徒,倒学了不少本事。本来是要好好培养的,没想到半途被宋瑾一个良籍给拐跑了,顺路还拐跑了她的贴身丫鬟杜鹃。
她想,这样一以来,两人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好事一桩啊,她高低也算月老了,阿荣总该记她这个人情吧。
宋瑾边走边想,内心把握十足,因此脚下也轻快,两人在晌午之前便到了阿荣家。
她敲了门,是阿荣亲自来开的,宋瑾有些惊喜。
“阿荣,是我,我回来了。”
实在是太顺利了。
阿荣也挺高兴,皱着的眉头顿时舒展开:“蔓草?你回来了?来,快,快进来。”
阿荣领着宋瑾和春云进了门,宋瑾两眼一扫,一方小院,能看的出来曾经家境尚可,如今有些萧条,但起码是个四方小院。
几人在厅中坐了,阿荣一边沏茶,一边说道:“你几时回来的?此去可顺利?季大人没为难你吧?”
“怎么会,季大人对我可好了。”宋瑾看似无心地表露她跟季舒白极为亲近的关系,人有靠山好办事,哪怕这个靠山是别人以为的靠山。
阿荣听见宋瑾说跟季大人关系好,果然很高兴,换成是谁,跟府衙同知搭上了关系,那都是值得炫耀的。
“那咱们还做生意么?”
他试探着问,宋瑾肯定道:“当然做,我这不是来找你了么,我做生意可离不了你。”
阿荣嘴角勾了勾,像是有些高兴,可很快这点子高兴又没有了。
“怎么了?你不肯来?”
“不是,”阿荣声音轻轻的,像是有什么为难之处:“我......我是很想跟你做生意的......”
宋瑾一听他这吞吞吐吐的架势,突然就有些恼火。
怎么全世界都要玩她?没完没了了是吧。
“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