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国历六五年十月廿二,空中飞舞着细细的洁白雪花,树上的叶子早就落了满地,枝上被白雪覆盖,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邢州顾府————
房中的轩窗关得十分严实,将窗外的寒气尽数屏退,地上还摆着烧得十分旺盛的火盆,橙光映着整间屋子暖洋洋的。
不听摇晃的摇椅发出吱呀声,躺在摇椅上的女子面容姣好,气质慵懒高贵。
李素眠上身穿的是件淡粉色交领大袖,下身穿的则是桃红色交窬裙,她手中拿着一本书,翻来覆去看了几页,只觉得兴致缺缺,她将书随意丢在一旁的桌上,将桌上的绿釉博山炉击移了几分。
李素眠连连叹气,自从她被领养进顾家后,她就从未踏出过家门一步,也从未见过外面的景色,平日的她只能在屋子里写字作画,或在前院荡秋千。
每当李素眠询问养父养母和继姐为何不让她出门时,他们总是说外头有吃人的妖怪,这话骗骗三岁小孩儿还行,可她都二十五了,怎会相信这种话。
李素眠实在是待不下去了,今日她必须要出去看看,看看吃人的妖怪到底存不存在。
夜深了,雪也停了。
天气寒冷,人们都不愿出门,更何况那些还要干活的下人,李素眠都打发他们回屋了,她的体质怪得很,极少生病,不畏冷也不畏热。
守在屋外的婢女见屋里头熄了烛火,便抱着汤婆子靠墙坐下,身边还有个火盆,她打了个哈欠,没一会儿,头就一点一点的。
李素眠早已把婢女的习惯摸得清清楚楚,婢女通常在三更天时睡觉,她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了。
李素眠跟只猫一样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她小心翼翼地推开窗,迎面而来的冷风让她打了个哆嗦,也顾不上那么多,她翻窗落到屋外。
屋子的后院种着芍药,五六月时,后院便会开满芍药花,现在生长出来的杂草都到人的小腿那么高了,可李素眠不让奴仆去拔,因为她在杂草后面发现了一个十分隐秘的狗洞,这是李素眠最近几日才发现的,奇怪的是她从未见到过狗,或是听到过狗叫。
李素眠拨开杂草,钻出狗洞。
“终于出来了!”李素眠十分激动,感觉闻着的空气都与府内不同。
街上虽然空荡,但起码还有几个百姓,那些百姓一见到李素眠,眼神就止不住往她身上飘,还窃窃私语着。
李素眠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感到怪异,她并未提灯,虽然漆黑的夜空上只有半月,但月光依旧十分明亮,似乎是在为她照路。
走着走着,李素眠的脚步停在了一间医馆前,医馆的二楼还泛着隐隐烛光,李素眠来到医馆门前,轻叩门环,三下过后,门内传来声音。
门被人打开,一位年轻男子道:“是来求医的吗………………”
男子看清了李素眠的容貌,愣了一下,下意识道:“您怎么来了?”
李素眠见他这样说,便问:“你认识我?”
男子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疯狂摇头,他迅速将门关上,赫然一副见了瘟神的模样。
李素眠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再次叩响门环。
三声过后,门未开,里头的男子倒是开口说话了。
“姑娘,您是来求医的吗?”
李素眠思索了一会儿,她只是见这里熟悉想来看看而已,她应该没病吧,不过最近她养母时常头疼,那就看看有没有治头疼的药,要是自己出门被发现了,她还可以拿着药让养父养母消消气。
“我最近有些头疼…………你是大夫吗?”
听到李素眠这么说,男子有些纠结,眼中似有担忧,又有害怕。
“我是这家医官的大夫,我叫……………姑娘,您头疼多长时间了?”
门依旧没开,李素眠有些困惑,语气十分真挚地问:“现如今,大夫都是隔着门诊病的吗?”
“这个…………”男子有些尴尬,犹豫再三,他打开门,将李素眠迎了进来。
医馆内弥漫着药香,闻着这些药香,李素眠的意识好似清醒了许多,大堂中央摆着供人诊病的桌椅,她四处游逛,男子不敢拦她,等她看够之后便请她坐到椅子上。
他只关了半扇门来掩盖冷风,点燃烛火,搬了个火盆在李素眠脚边,干完一切后才坐到李素眠对面。
男子将帕子放李素眠手腕上,开始为她把脉,还没把出什么就听李素眠道:“你认识我?”
男子一怔,表面看起来冷静,但心里早已慌张不已,他收起帕子,执笔写字,嘴里还说着:“哈哈,姑娘说笑了,我怎会认识姑娘您呢?我一个小小的大夫………………”
李素眠见状,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男子一见到她就支支吾吾的,想不让人感到奇怪都难。
她肯定道:“你认识我。”
男子抬头看她:“顾家小姐,我怎会不认识呢哈哈…………”
李素眠站起身,身上不自觉地散发出的强烈的压迫感,她慢条斯理道:“母亲说,我从未出过家门,你不可能见过我的模样,我也从未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