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老先生,你还记得你过往在商界驰骋的雷厉风行和慧眼识人吗?怎么现在孙子拙劣的演技就看不出来了?
距离舅奶奶的宅院还有一段距离,黎予青思索了下,难道他们会坐类似景区游览车那种小车去吗?
“滴滴”两声响起,爷爷淡定地收起自己的车钥匙,朝黎予青招手:“上来啊臭小子!”
黎予青看着眼前的红色老年代步车,陷入沉思。
爷爷似乎还挺骄傲:“老战友给我推荐的,图个方便!”
豪气地坐上车,爷爷有一种开的是玛莎拉蒂的既视感,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快点,别让我催你!”
黎予青磨磨蹭蹭地说了声“好”,慢腾好半天,还是被催着坐了上去:“快点,我们去晚了那老东西可就死了!骂都骂不到!”
老年代步车对于一个成年男人而言,还是小了些。男人委屈地折起长腿,整个人弱小无助地缩在老年代步车后座:“……好的。”
再怎么说舅奶奶也是将死之人了,瞧爷爷这满不在乎的模样,黎予青盘算着可能得自己代替爷爷去趟寺庙,敲个木鱼赎罪。
老年代步车慢吞吞地起步,一摇一晃地往小马路上开。
看着助理们健步如飞,已经超过他们爷孙俩的黎予青转回脸来,试探地问:“爷爷,要不我也下来走?”
“走什么!代步车不更快!”爷爷完全无视旁边已经走过去的助理,头也不回地对黎予青喊道。
黎予青默默别开眼:“……”
他这不怕舅奶奶提前走了么。
*
十分钟的长途跋涉之后,爷孙终于到了舅奶奶的宅院。
叫不上名、对不上脸的远房亲戚都在进进出出,有些干嚎,有些擦泪,有些捶胸。
悲伤的气氛营造得相当完美。
黎予青率先下车,扶着爷爷下来,那些哭着的人余光瞧见老先生来了,立马团团围了上来:“哎哟,黎老先生,您怎么亲自来了?”
“您可千万注意身体,不要太伤心,伤了自己身体。”
“老先生,您可千万注意自己的情绪。”
“我要注意什么?”小老头瞪大眼,挥挥拐杖,“我高兴着呢!”
全场一静。
黎予青在这沉默中开口:“爷爷,要不我们先进去吧。”
老先生还不放过这群宾客:“要不是玉如去世前让我照顾你们这群亲戚,我早就……”
“爷爷,”黎予青绽放笑颜,“说太多话,等会儿可能会累着,咱们注意身体。”
爷爷注意力再度被转移,连自己孙子都不放过,小小地噎他一下:“嘿哟,你小子,还知道关心我来了?”
黎予青保持微笑,他忽然觉得黎家第一代财富积累或许全靠去世的奶奶闻玉如了,瞧他爷爷这骂人跟机关枪一样胡乱扫射的架势,恐怕家里真正当权的是轻言细语的奶奶。
不过老先生现在依旧能随便骂人,毕竟儿子在公司里有极高的话语权,谁敢得罪他老子?
爷爷停下了扫射,往别墅里走,忽地,他对搀扶着他的黎予青说:“是我对不住你。”
这句道歉似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勇气,小老头“哼”了一声,又立刻骂上了:“你也是!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
黎予青温顺低头:“爷爷您说得对,我下次早点说,一定告状。”
“你可是黎家主脉的孩子,是修远没法给你撑腰还是我没办法制住这群家伙了?你就任他们骂?”
“您说得对,我下次一定注意,骂回去。”
不论爷爷说什么,黎予青都一副纯良的模样,拿“您说得对”当金钟罩,挡了全部的骂。
最后爷爷只能气咻咻地闷头往前走,伴随着助理担心叫他走慢些的声音,直至到了卧室门前。
卧室里未见人先听声,爷爷嘲讽的声音率先传入卧室:“怎么?精神气差成这样了?”
黎予青那个舅奶奶躺在床上,“嗬嗬”两声:“黎、黎耀光……你怎么和我说话呢……”
她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望见了拿拐杖踹开门的老头身后站着的青年人:“予、予青?哎哟,你也来看我了?”
病床慢慢被她的孙子支起,她故作头疼道:“哎哟,哎哟,怎么你一来……舅奶奶就感觉头有些疼?”
她孙子立刻敌意地看向黎予青:“奶奶,不会是有人八字不好,冲撞了您吧?”
就差把“八字不好”写在脑门上的黎予青挑了下眉。
但舅奶奶的孙子似乎忘了,来的客人,可不止黎予青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