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开口。片刻后,梁念瑾干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聊些军营的小事,不值一提。”
“原来如此,”她也给自己斟了杯茶,喝了一口后,满足地叹息,“果然西域的白茶就是不一般,解腻。”
杜承安笑笑,低头看着桌面上的地图。
梁念瑾和孟长瑜交换眼神,楚云祯看着他们两人,又看了看杜承安。
“圣上旨令今早到了,冯将军带着精锐部队来凉州,意在夺回整个凉州,如果有可能,攻到幽州,将敌人一并歼灭。”
楚云祯开口,这引得了梁念瑾和孟长瑜的不满。
“疑兵之计,等冯将军来了,可以佯装镇军撤兵,吸引他们的主力回击,然后派出伏兵潜入他们的营地后方,到时候,他们的营地就是最薄弱的地方,前方走投无路的士兵们,我们也不用赶尽杀绝,让他们投靠我们就好。”
杜承安说出自己的方法,“但唯一的风险就是,如果他们识破了我们的计谋,我们得另寻方法,硬碰硬不是好法子,这样会让我们的损失增加。还有就是士兵们的士气,我们一定要稳住。”
楚云祯配合着点头,“冯将军有经验,等他来了,我们与他做配合就好。”
“那我们现在就是要拖延时间,等冯将军来?”梁念瑾说,“这些日子我派了小股部队出动,查看他们的行事轨迹,或者制造一些小的袭扰,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拖延时间。”
“那就看对方的行动了,”杜承安看向徐圭言,“你对敌军的了解有多少?”
徐圭言拧着眉头想,“先前我出城谈判,郭靖山、顾慎如趁我们不备,发动进攻,就如同韩信破齐*一般,谈判只是让我们放松警惕的借口而已,由此可见,他们是狡猾的,对方也有深谙诡计之人,这个疑兵之计,不一定好用。”
说到这里,徐圭言眼眸突然一亮,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众人也都是一惊,不知道徐圭言发觉了什么如此开心。
“……但我觉得这个计谋值得一试,只是我们内部有人是奸细,”她顿了顿,“找出奸细是要紧之事,计谋的实施……”
徐圭言看向杜承安,“我想就由我和杜总管一同制定,各位指挥按令行事就好,其中出了差错,也好追责。”
“你这是什么意思?”孟长瑜厉声发问,“你是在怀疑我?”
“我不是怀疑你,”徐圭言笑笑,盯着他玩味地说:“我是怀疑在座的各位,所有人。”她站起身踱步在众人身后,“从昨日开始,你们便利用我女子的身份大做文章,后唐本就是女子做皇帝的先例,女子做县令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公主还造反想当皇帝,这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徐圭言停下脚步,站在孟长瑜身后,“但是你,夸大、怀疑并且否定了我的所有功绩。再加上先前,我要守东门,你却让我去西门,敌人大部队的主力就在西门,太巧合了,挑一个女子守的城门处发动总攻,怎么想都不对,敌军是如何得知的?”
这话说得孟长瑜面红耳赤,“徐县令,你这就是在污蔑!”
“呵,孟指挥你别急,毕竟当时很多人在场,我也没说你是奸细,我只是觉得巧了,只是将当时发生的事原原本本描述出来,”她走到孟长瑜身后,抬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孟长瑜吓了一跳。
“你心虚什么呢?”徐圭言轻声问。
“我没心虚啊,凭什么这个人不能是你?”
“谁会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徐圭言反问,她又看向梁念瑾,“还有你,昨日你作诗明里暗里讽刺我,说我的功亏一篑,难不成你是觉得我守着的凉州城最后还是会被人夺走?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呢?除非你是奸细,不然没人会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梁念瑾听完后轻笑出声,徐圭言这完全是就是曲解,但他也没办法反驳,谁让他说——功劳若锦烛辉映,转眼散尽徒留叹——说是女子当官最终要相夫教子也好,还是解读为守着凉州城不过是一时的也好。
如果徐圭言要一字一字较真,梁念瑾是跑不掉的,他认栽地苦笑。
“更重要的是今日,你们二人见我来了,就不想谈论作战一事。如果你把我们当作一体,便不会有如此行径,这般冷落我,怕不是想孤立我,让我知难而退,然后实行见不得人的计划?”
“这是血口喷人!”孟长瑜拍案而起,“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彼此彼此,”徐圭言笑着说。
孟长瑜气得连成了猪肝色,他说她是女子,她说他是小人!
徐圭言叹着气,摇摇头,走到一旁坐了下来,“既然如此,指挥们,出去操练士兵,怎么打、如何打、何时打,就由我和军事总管来谋划,你们呢,好好做事,听我的话,军工一分不差,要是出了事,奸细这个名头是跑不掉了。”
楚云祯拧着眉头站起身,孟长瑜和梁念瑾也起身走了出去,只是走了一半,就听到徐圭言的声音——“楚指挥慢走,我有几个不懂的问题……”
这是摆明了架空他们!
孟长瑜咬了咬牙,小声地说,“陆明川不是说了解她吗?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觉得奇怪,”梁念瑾停下脚步看他,“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是讨厌女子在你头上作威作福,那陆明川呢?他投其所好,你却是那个背锅的人。”
“我背锅?”孟长瑜哈哈大笑,笑到一半觉得不对了,他看着梁念瑾谨慎的表情,突然明白了,“我是讨厌女子,你呢?跟着我取笑她又是为了什么?”
“我不喜欢她。”
“那陆明川挑拨我们的关系,又是为了什么?”孟长瑜露出清澈的、愚蠢的表情。
梁念瑾摊开手,无奈摇摇头,“我去练兵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们两人离开,屋内三人讨论了几句后,也还是定下了先前的计谋。
徐圭言当然知道奸细只能是陆明川,但是利用这个话敲打敲打孟长瑜也好。他们不知道的是,她说声东击西这个计谋时,想到了中了连环计的吕布。
听起来太耳熟了,这简直就是陆明川对她的方法。
那她也就只能将计就计了。
回到县衙,李林看到她,心虚地笑了笑。
“你心虚什么?你说的没错,我应该按照律令来办事,不能徇私枉法,我要因为这个为难你,这事儿传出去,我还怎么在朝堂上混?”
话糙理不糙,李林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他看着徐圭言进了廉政堂,堂内仅有秦斯礼一人,徐圭言进去后却关上了门。
李林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