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在门口守了一会儿,听见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没发现什么摔倒的动静后,这才转身去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了。
浴室里,温热的水流冲在身上,洗去浑身的黏腻与疲惫,等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后,雾星河手指轻轻抚上左臂内侧。
那里有一道深长而狰狞的伤疤。
从肘弯内侧,一直向上延伸到腋下位置,大概有成年男性的手指那么长,形状很不均匀,有粗有细。
像是被什么钝器划伤的。
江川的浴室里没有镜子,不过雾星河此时就算是不看镜子,也知道他脸上的表情有多难看。
这是他同样无法诉诸于口的,难堪过往。
·
二十分钟后,雾星河从浴室里出来。
他在客厅里没见到人,两间卧室门也都紧闭着,他正思考要敲哪一间,就听见对门房间里发出声响,便抬脚朝对门走去。
房门没关,他擦着头发走进去时,正好碰到江川抱着东西从他卧室里出来。
江川看见他愣了一下。
见他视线落在怀里的一堆东西上,便解释道:“那个……我想起来你的床单好像还没换,就替你换了新的,顺便屋子里也消毒了,除了床上,其他地方我都没碰,我想着你……”
两人以前挤在江家那张一米多宽的单人床时,床单被罩这些都是江川换的,因为让雾星河换一次起步就是半小时。
他想到雾星河高烧刚退,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想也没想就过来帮他换了,此刻才意识到他好像没有经过雾星河的同意,就进了他的房间。
“没关系。”
雾星河接过他怀里的旧床单,扔到卫生间的篮子里,然后看着江川,“我的东西你都可以碰。”
江川:“……”
他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雾星河身上。
雾星河刚洗完热水澡,脑袋上还顶着他用过的毛巾,脸颊上带着红扑扑的水汽,面若桃花,唇红齿白,灯光照在他扬起的纤细脖颈上,宛如优雅的白天鹅。
仿佛轻轻一用力,便能轻易折断。
江川鼻尖一动,忽然闻见了他惯常用的肥皂味道,大众款很便宜,奇怪的是,以前并不觉得有多好闻,今日突然发现这味道似乎有几分清甜。
他视线缓缓上移,男人形状漂亮的薄唇,上下触碰了几下,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什么?”江川听见自己问。
雾星河黑亮的眼眸,静静注视着他,“我洗完了。”
“……”
江川喉结飞快地滑动了两下,“你……那你好好休息。”
说完,江川脚步有些急促地离开,像是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一样。
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雾星河站在原地,看着房门,半晌才收回视线。
他走进卧室,床铺上已经更换了新的干净床单,被褥温暖柔和,忽然他猛地钻进去,将脸埋在被子里,深吸了一口气。
他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草气息。
雾星河今晚难得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当他从沉睡中醒来看到窗外日头高挂时,脑袋还有些发懵。
浑身虚软无力,那种从骨头缝儿里透出来的安逸和舒适,让他居然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不舍地起床。
手机上有条江川的信息,两个小时前的。
江川:【早饭买了粥和鸡蛋,放在桌上了,记得吃药。】
雾星河一愣,打开卧室门后,就见客厅里居然摆着一张小方桌,上面搁着一个熟悉的保温桶。
他走过去打开,里面是温热的粥和两枚煮鸡蛋。
旁边还放着昨天在医院里开的药,不知道是不是怕他忘了吃,特意和保温桶放在一起。
他心脏忽然一颤,涌上来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冰冷了许久的身体,被什么东西一下子撑满了,甚至快要溢出来了。
这样的江川,让他怎么能够放手。
雾星河的电话刚拨出去两秒就被接通。
“喂,你醒了?”
电话那端有些嘈杂,江川应该是在外面,他的声音伴随着三轮车的喇叭声,听起来有些失真。
雾星河:“刚醒。”
江川又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你在哪?”
江川:“你在家等我,买了点东西,待会儿就回去。”
“好。”
雾星河喜欢他说回去这两个字。
半小时后,江川手里提着一大兜东西回来了,还没等他腾出手来敲门,房门就自动开了。
雾星河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都是一些没见过的东西,“这是什么?”
江川提着进去后,直接往浴室方向走,路过客厅时扭头看了眼小方桌,见桌上有剥下来的鸡蛋壳和半杯水,便放下心来。
他说:“几根水管,你洗手间里的水管都老化了,水龙头也该换了,还有热水器的阀门,不及时换的话可能会出事儿。”
雾星河怔愣一瞬,好奇地跟着他去了浴室。
他没问江川是怎么知道他洗手间有这么多问题的,也没问屋里的桌子和早饭又是怎么拿进来的,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他允许江川在他的世界中随意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