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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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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一趟入宫,不如意的不仅仅是任荷茗,还有任荷菱。

隔天又逢十五,清晨时,任荷茗在祖父魏氏处遇见了姜侧侍。姜侧侍虽然不得祖父喜欢,该来请安的时候也还是要来。这是任荷茗自入宫以来第一次见到姜侧侍,姜侧侍虽已年华不再,却是风韵犹存,又素性要强,越是落魄越是不肯教人看出来,今日更是一身水红缎裳,满绣凤仙花,明艳更胜往日,任荷茗心中也忍不住感叹,难怪他得母亲偏宠多年。然而便是脂粉浓重,也掩不住他难得一见的疲态,看得出来,他这两日都没有睡好,也没少耗费心神。

任荷菱跟在姜侧侍身后,手里绞着块烟蓝帕子,神色也有些郁郁。任荷茗听阿姐说,忬贵君和阳陵郡王只肯给任荷菱一个侧君的位置,入门还要在另一位侧君、忬贵君的族侄苏氏后头,便是要再低苏氏一头,至多算作是阳陵郡王府第三顺位的君傧,反倒是建陵郡王那头递了话,愿意以任荷菱为正君。

其实此时任荷茗早已明白过来,任荷菱不顾失礼非要入从玉宫,谈话间甚至不惜信口胡诌,便是因为他已知自己不过将得一个阳陵郡王侧君的位分。或是为姜侧侍与任蕴珪计,或是他自个儿便素来不肯低任荷茗一头,他无论如何不能让任荷茗顺利嫁与建陵郡王为正君。

至于建陵郡王相中了他、执意要以他为正君,倒是意外,甚至意外之喜。

凡是男子,哪有愿意与人为侍的,任荷菱便和姜侧侍提了一嘴,说自己更中意建陵郡王那头,却被姜侧侍劈手打了一个耳光。

任荷茗的父亲辛氏去的早,但去后多年,任泊峻都没有能够扶正姜氏,一则任荷茗的祖父魏氏与外祖母辛彦来都不同意,二则扶正侧室毕竟不是文人清流的做法。后来任泊峻在兵部久不升迁,便有人提点,说是她府中没有正室,难免有侧室越轨之嫌,也不便正室之间的社交,吏部那头年年评测,她都会吃亏。任泊峻知道之后,便是姜氏出尽百宝,她也还是聘了一门继室,即是任荷茗的继父祝氏,祝氏嫁与任泊峻时,年方十三,同任蕴琭差不多岁数。祝氏家里原也是颇显赫的将门,只是母亲战死沙场,只余了孤儿寡父,无根无基,又因年纪小一时半会无宠无出,巨资聘进门来,仍是由着姜侧侍作威作福,且其人与任泊峻所期待的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也是丁点不沾,其实并不能做什么正室之间的交际,但任泊峻因娶了祝将军遗孤嫡子、重金照拂其家人而博取了好名声,得到祝将军旧部支持,果然如愿升迁,此后更加厚待祝氏。

姜侧侍由此明白,他没有丁点家世背景支撑,不管他斗倒多少正室,任泊峻也是不可能将他扶正的,只会将任泊峻对他的情分磨得越来越薄。他只恨自己愚蠢,竟然对什么年少情深一度深信不疑。他终于明白自己想要在这昆山侯府屹立不倒,不单要想法子扶任蕴珪做世女,还得牢牢攥住任泊峻的欢心,眼下任泊峻想要出人头地,搅合到危险的夺嫡中去,他也必得顺从。

因此姜侧侍斩钉截铁地告诉任荷菱,即便他只能做奴才,也必须进阳陵郡王府。

任荷茗听着任蕴琭的转述都觉得心底一片冰凉,更不必说亲耳从其父口中听说的任荷菱,然而他多少也明白,姜侧侍也是无奈,倘若姜侧侍不能牢牢抓住任泊峻,以任蕴珪的才学,坐不上世女的位子,也不似任蕴琭一般还能以功名搏一搏,更不必说在官场上出人头地了,来日姜侧侍便只是任人践踏的侧室,而任荷菱失去母亲的欢心,没有娘家的支持,亦不要想在妻家受人尊重,而姜侧侍与任荷菱早已与任蕴琭与任荷茗结下深仇,又如何肯回头。

何其不幸,彼此之间,早已是你死我活,谁都不能示弱认输。

姜侧侍拜见过祖父,又朝任荷茗屈一屈膝,皮笑肉不笑地道:“茗哥儿。”

任荷茗点头:“姜侧侍。”

姜侧侍捋着手炉上的缨络,继续道:“老祖宗,侍身得跟您告个假,这几日怕是不能来向您请安了。一则是咱们菱哥儿要出阁了,阳陵郡王侧君的礼,怕是一点儿马虎不得。二则,我那苦命的堂弟,上回求到他那儿办事,人却不明不白地就进了去锦堂,总得给人家些说法,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昆山侯府过河拆桥、恩将仇报呢。”

姜氏不是大门户,祖上虽多有读书人,后代却不肖,沦落到将族中男子送入宫门、卖入侯府,好不容易才出了一个姜才人,对姜氏来说,是光耀门楣的,对姜侧侍来说,也是宫中珍贵的耳目,助他牢牢地依附在忬贵君处,谁料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没有了,连带着让忬贵君对任荷菱的看重又轻了些,姜侧侍怎么不肉疼。

魏氏肃着脸道:“我昆山侯府自有主持中馈的主夫,你虽是菱哥儿的生父,也不可僭越,只怕说不上累。不过我朽老头子一个,喜欢清静,你不想来便不来罢。”

姜侧侍脸色有些尴尬,不悦地瞥了一旁坐着的祝氏一眼。

似乎是不料话题竟落到了自己身上,祝氏微微有些不自在,深深地低下头去。

任荷茗是闻声看向他的,只见他一身低调温和的铁锈红衣衫,发髻上也只一支没有流苏的玛瑙蝴蝶簪子,他不算容色很出众的男子,如此便温默仿佛角落里悄无声息开放的一朵暗红色木槿花。任荷茗这才想起来,他今年也有十九岁了,然而仿佛自他十三岁入府那天起,他就被遗忘了,任荷茗都不知道母亲每个月是否会去他那里坐一坐,总归他虽是任泊峻的正室,却从来没有被姜侧侍瞧在眼里过。

只听魏氏又说:“倒是你那个堂弟,自个儿做错了事,被圣上发落了去,能干侯府什么事?你这话拿到外头说去,看你这舌头被不被人拔了去。”

姜侧侍讪讪住了口。任荷茗由是看得出他这几日是真的心力交瘁,不然平日里,他是不会说出这种错话的。

任荷茗这几日休息得也不好,翻墙爬树这些平日里好做的事都不敢了,倒是终于把母亲和阿姐两个人的枕头都赶了出来,只是任蕴琭虽睡上了他的枕头,眼下也还是有些发青——她瞒着任荷茗不肯对他说,但任荷茗早已从石开那里套出话来,建陵郡王那头也已经来过人,不过只肯给任荷茗一个侧君的位子。其实与入宫比起来,入建陵郡王府做个侧君也不算差了,可是既然建陵郡王愿意将正君许给任荷菱,只给任荷茗一个侧君之位便实在不够看了,来日姜侧侍放出消息去,说任荷菱看不上的正君之位任荷茗却够不上,便又会有许多麻烦。任蕴琭活动了数日,只是与她友人交好的皇次女兴陵郡王听说,提了一句可与任荷茗侧君之位,但兴陵郡王早已有出身高门赵氏的正君,二人是京中有名的相敬如宾,任蕴琭并不愿任荷茗去受委屈,便也婉拒了。

至于咸安帝那头,那日任荷茗本就没怎么抬头,又一直躲在萧定君身后,她都未必看清了任荷茗的容貌,将姜才人与严良人打入冷宫之后,她也并未对任荷茗念念不忘,甚至等不到选秀的新人入宫就新封了一位十分年轻的良人,听说,同忬贵君走得很近,想来是补姜才人的缺。对于那可以拥有世上一切的女人来说,任荷茗也不过就是田野上的一朵小花,或许曾给她片刻惊艳,但并留不下什么痕迹。那残酷的宫廷之中,或许也没有任荷茗的位置。

魏氏耳聪目明,便是任荷茗极力掩饰,他还是瞧得出任荷茗和任蕴琭的忧虑,长叹一声,搂住任荷茗的肩:“我的茗儿…”

任荷茗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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