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妍是一个典型的强势女人,虽然文化水平不高,却因多年来的生活经验而养成了自信且果断的作风,凡事都要自己说了算。
对她来说,什么场合都要安排得妥妥当当,精致且排场十足的“碧云天”就是她亲自选定的,不容有半点商量。
云听的爸爸云渡是德高望重的化学教授,孟妍和云渡在一起,在外人看来是她高攀了。
一向温吞乖巧的女儿让孟妍失了面子,她提高音量:“云听,和你说话你听到了吗?”
其他人过来打圆场。
“没关系的,年轻人嘛,穿得舒适就好,正式不正式不重要。我们家孩子也是一样,总是随性惯了。”
“小听工作也很累,外面天这么冷,保暖最重要。”
“早就是一家人了,随便小听怎么穿。”
云听嘴角扯出一个笑容,视线落在孟妍身后的水墨画和书法作品,嘴唇翕动,“附庸风雅。”
她走到云闻身边,耐心道:“妈,这不是我的婚礼。姐,换个位置。”
照理说,这次见面最重要的是云闻和徐清聿,两人马上就要筹备婚事,所以两家人不约而同地在桌边留出两个相邻的位置,显然是希望两人坐一起。
可是早到的云闻选择了另一个位置。
云听有点看不懂她了。
云闻眨眼,“不换了,我想坐这里,和小风聊聊天。”
“我跟小风挺有共同语言的。”
云听知道,云闻和徐淮风并没有所谓的共同语言。但她没有拆穿,徐淮风和徐清聿也缄默不语。
家长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
徐母笑了笑,柔声说道:“这样也好,大家随意一点,不用拘束。”
餐桌上,双方家长聊到婚礼的事,气氛愈发热络。
徐奶奶面含笑意问云闻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婚礼构想,传统的中式婚礼,西式婚礼,户外、旅行、复古还是乡村婚礼…
云闻深吐一口气,摇了摇头。
本想全盘否定,最后只轻飘飘说了两个字:随便。
除了四个年轻人,其余每个人都一言一语地发表看法。
听着长辈对婚礼的畅想,云听默不作声地抿了一口酒,口中漫开苦涩,带着刺鼻的辛辣。
无处安放的苦楚悄无声息地攀上她的心头,她又抿了一口,让酒液的苦涩掩盖内心的酸涩。
话题不知不觉转向了婚后的生活,家长开始讨论起小孩。
徐母温和地说:“其实也不用太着急,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节奏,婚后可以先好好享受生活,孩子的事随缘就好。”
孟妍也连连点头,附和道:“是啊,孩子的事随缘来得自然,年轻人也不必急着要小孩,还是先享受二人世界,多一点自由。”
徐爷爷慈爱一笑,眼角的皱纹堆积起来,他也道:“对,不着急,小闻还小。”
其实两老人家是最喜欢小孩子的,平时无论是自家孩子还是邻居家的小孩,他们都会亲切地逗上几句。
听到这里,云听猛地抬头,大脑昏沉混乱不堪。
身边的徐清聿指尖随意散漫地摆弄酒杯,哪怕察觉到她的注视和困惑,也未置一词。
成年人与小孩子的区别在于,有些事情小孩子会停留在困惑中,而成年人能在沉思中寻得答案。
要小孩这事,家长的想法与徐清聿的说法相悖。车上徐清聿说的,根本不是出自家长的意愿。
既然家长们并没有催促孩子的意思,那么,那些话语,让她以为是迫于家人压力的,其实是徐清聿个人的意愿。
心脏又开始疼,冰冷的现实狠狠击碎了她内心深处仅剩的期待。
*
因为爸妈工作的原因,云听和云闻八岁时,便住进了徐宅。
长大后云听想过搬出去,但徐爷爷和徐奶奶总用温和却坚定的态度回绝她,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看着你们的爸爸长大,不是儿子胜似儿子。这里就是你的家,搬出去多不方便,还是住在一起热闹。”
云听搬出去的想法只能作罢。
结束晚餐,徐淮风因为有课业要赶,先回了学校。
云听和云闻则和徐清聿一起返回徐宅。
车子驶过夜色中的街道,窗外的霓虹灯影在车窗上映出模糊的光晕,三人沉默地坐在车内,各自怀着心事。
晚上九点,云听从浴室出来,热气在她周围氤氲散开,蒸腾的暖意让她的脸颊回了血色。
她拿起手机。
姐:「听宝,我没吃饱,可以帮我送一点小蛋糕过来吗?」
云听愣了一下,略微犹豫,随即回了一句:「徐清聿不在吗?」
云闻没有回。
云听叹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厨房找来一个小蛋糕,放在小托盘上。
其实,她晚上也没怎么吃东西,只是喝了些红酒,空腹的刺激让胃部时而收缩,时而绞扭,但抽痛并不尖锐,能忍。
她来到云闻的房间门口,门是虚掩着的,云听伸手敲了一下,柔声问了一声:“姐,你在吗?”
屋内寂静无声,没有任何回应。
云听扶着门框稍稍探头向内望了一眼,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将小蛋糕放在桌子上。
准备转身离开时,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卫生间的方向,门敞开一条缝。
她看到云闻站在徐清聿面前,脱了衣服。
徐清聿衣着整齐,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没有缝隙。
云听看到徐清聿垂下的头,却看不到他的视线落在哪里,但他对这一切并不抗拒。
紧接着,云闻踮起脚尖,唇瓣即将贴上他的唇。
眼前的画面刺痛了云听的眼睛,胃里翻江倒海。
吐着信子的蛇盘旋在她腹中,一圈一圈的收紧,顿顿的,牵扯出阵阵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