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毫无防备地穿了。
熟悉的黑屏,又亮屏,沈沫睁着眼,躺在草坪上,满脸生无可恋。
这一次,她变成了一个偷窃宝石的小女孩,如今正被人赃俱获。
“起来,别装死。”身着小西装的粉发男孩眉头紧皱,树荫落在他的脸上,樱色的双眼微垂,神色晦暗不明。
“我再说一遍,离开明的身边,否则,我就让人辞退你的爸爸。”
恶狠狠的话说得相当流畅,像是说过了很多遍的样子,内容更是直击要害,出身底层的人,轻而易举就能被拿捏住。
工作,工资,钱,房子……
赖以生存的东西,忙碌一生的东西,很艰难才能得到,却会轻易在几句话之间,彻底失去。
从出生起就从没得到过安全感,像蚂蚁筑成的土巢,总是担心有朝一日会遭到洪水火燎,直到现在,像预想中会发生的那样,高悬的半只脚落下,将它踩得稀巴烂,反正迟早都会被毁的悲观感终于落到了实地。
“有些东西,从出生的时候没有,以后很可能也不会有。”
感受着身躯上反馈的浅显又复杂的情绪,沈沫双眼无神地念叨着。
大概是承受了相当大的精神压力,当从小被灌输的三观,和现实遇到的难题发生碰撞,女孩都快濒临崩溃了。
如果能坦然接受偷朋友的东西不是偷,又或者坚持那套美德不仇富不动摇,估计心里上都会好很多。
如今她只能面对自己既不是圣人,也不是彻头彻尾的卑劣之人,而是平庸又有点良知的普通人的现实。
一个平庸又有点良知的人会怎么做呢?
沈沫看了一眼头顶还沾着绿叶的小孩,从草地上慢慢爬了起来,“我说,你是一个人来的吧。”
只是一个四点五头身的小孩,家里人怎么放心让他到处乱跑。
这不就像人形自走的黄金吗?
看来,是没体验过富家公子哥必备的绑架吧。
真好啊。
“少扯开话题了,你个骗子!”杂贺八寻感觉到了愤怒,想到明可能会因为朋友的背叛伤心,还带着婴儿肥的脸更冷了起来。
“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我说到做到!”
沈沫毫不怀疑男孩能够做到,但心里无从宣泄的负面情绪,却迫不及待想要更……
更刺激?更热烈?更……
难以形容。
就像经常会说的“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所以。
“好啊。”
什……还想放下什么狠话的八寻愣住了。
留着可爱齐肩短发的女孩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系上了小阳帽,她说,“好啊,辞退。”
“如果是报复的话,应该要做得更彻底一点吧,让我们一家在j国消失,怎么样?”
微风吹来,天空飘过一片云彩,头顶的阳光暗了下来,站在树荫下的女孩笑容灿烂,眼里光影明灭。
!!!
从没听过这种“暴论”的小男孩,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捏紧了肉乎乎的拳头,罕见陷入到了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的迷茫。
如果骗子不受威胁,那要……
怎么办?
看吧。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到最后只能赌犯人的良知,赌未知的力量惩罚,咒骂“迟早会被老天收拾”,而现实往往是这样的渣滓,日子过得更加蒸蒸日上了。
怎么会没有落差,怎么会没有无能为力、无处宣泄的疲惫迷茫呢?
这个世界怎么了?
有人时常会问,又得不到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人们对于自己想要的,喜欢的,心里总是模糊不清的。
但二次元不一样,它……色彩分明。
“没能做到完全狠下心来,就不要说这种威胁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