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捡来的小孩,野蛮生长着,如他所愿,变成了他手里好用的工具。
但是,她根本不理解……
齐藤云海神色淡漠地拨开了七濑美雪的手。
她越是频繁出现在他面前,就越让他清楚地感觉到自身是有多么虚弱,她未来还有很多时间变强,越来越强,但他的身体,只会不停地衰败,直到死亡。
很快。
齐藤云海眼里闪过一丝狠辣疯狂。
死亡在向他逼近,那种羸弱,那种无能为力,那种怎样都无法逃脱,只能夜以继日,像丧家之犬一般哀嚎,舔舐着伤口的恐惧。
他发誓,再也不需要独自品尝了。
“哈,哈哈……”齐藤云海单手抚摸着红眼,撩起额前的头发。
猩红的眼睛在指缝间忽明忽暗。
他不信!
他才不信什么因果轮回,报应昭昭!
感受到我的痛苦吧,仇恨,绝望,悲伤,然后,彻底变成我的养分。
面容冷硬的男人露出了晦暗阴冷的笑容,双眼幽幽地看着某个方向。
“齐藤八云……”
*
“你的体能太差了。”
沈沫双臂环胸,上下打量着少年纤弱的身体。
是体质原因吗?精神?多思吃得少?
还是说……
“眼睛,负担很大吗?”
沈沫心想。
这难道跟隔壁火影的招牌写轮眼一样,不开则已,一开就虚?
累得气喘吁吁的齐藤八云撑着膝盖,缓了缓呼吸,他直起身子,摸了摸湿哒哒的额发,摇了摇头,有些恹恹地说道,“体质,天生的。”
说着,齐藤八云抬头,看了一眼依然漆黑的天空。
橙黄的路灯投下的光亮,落在少年的肩头,他面无表情地抹掉滑落的汗水。
齐藤八云从没想过,自己还有天没亮就早起晨练的一天。
还是被来去匆匆的鬼怪惊醒的。
这样真不会猝死吗?
他忍不住想。
学校里最受欢迎的,永远是运动社的部员,他对如何变得受欢迎并不感兴趣。
因为一开始没有掩饰眼睛的异常,所以,惹来了一些不好的声音。
加上偶尔被找上门来的鬼魂纠缠,在别人看来估计是难以理解的事情。
各种原因之下,他目前没什么朋友,独来独往,更谈不上为了和朋友一起,或者表现得合群,参加什么校园活动。
他本身也讨厌出汗湿哒哒的感觉。
“体能,够用就行。”
理顺了想法,初次接受特训的齐藤八云站直了身体,神情懒散地说道,“身体原因,我很难练出肌肉。”
大概和从小独自生活有关?齐藤八云在合不合群上有自己的想法,言行举止,也逐渐变得孤僻且随心所欲起来。
有种亡命之徒有今天没明天,破瓶子破碎、自暴自弃的颓废荒芜。
沈沫无意对少年的思想上做什么修正。
在她看来,对方已经做得够好了,情绪稳定,精神正常,虽然看起来有点丧,但也有在维持正常人的体面。这对“异类”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过,够用?
这点程度,恐怕连逃跑都做不到。
“你还要学点身法和呼吸技巧。”
提高躲避能力和耐力。
“饮食方面也要做出调整,现在还是太单薄了。”
沈沫自己都是野路子出身,算不上什么大师,学的东西又多又杂。
但全靠同行衬托,在这个世界,她竟然还真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师了。
“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你要学会自保和逃跑。”
那崽种的体术算不上有多好,但比起眼前的年轻人……
光体格上就占据了巨大优势。
更别说,对方说不定还有帮手。
沈沫心里烦躁。
这就是善恶失衡的结果,本该单纯与人为善的人,却还要分出大部分精力对抗恶意,凝视深渊……
沈沫简单给少年定下了训练计划,不求对方速成格斗大师,至少遇上不怀好意的歹徒能撑上几招,等到她的支援。
当然,自己就能逃跑脱身,甚至反杀那最好。
齐藤八云没有立刻投入到训练中,他明显感受到了鬼怪前后态度的变化,只是短短几个小时……
他看了女人一眼,“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他封印眼睛?
为什么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这么迫切要他变强?
为什么,要教导他……
明明,生他养他的母亲都终于忍不住,想要杀掉他这个怪物。
一个鬼怪……
喘不过气来的闷重感压在心里,脸色苍白的少年,表情越发茫然。
就像湿漉漉又脏兮兮的小猫,在人类异样嫌弃的目光中,逆流而行,走累了,蹲在路边,冷不丁被路人踢了一脚。
却也只能茫然失措地蜷缩着尾巴,压着耳朵,发出微弱又无助的叫声。
沈沫沉默。
她能说什么?爱屋及乌?防止你扯后腿?有事相求?
沈沫干脆总结概括道,“因为那只红眼。”
少年愣住。
沈沫却没有过多地解释。
一开始,如果不是因为他住在这里,她也不会想着,或许对方会知道齐藤一家有没有在这住过,所以折返回来。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那张脸。
再后来,看到了那只眼睛,她才相信了模糊的直觉,确认了其中的关键,顺着查了下去。
要不是这样,发现齐藤家不在这里,她早就该离开了。
虽然说,到时候她还是会去警局查资料,兜兜转转,说不定还是会找到这里。
啧,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所以,是利用吗?齐藤八云低垂着眼,谈不上失望,也谈不上愤懑,心里甚至有种【理所当然、果然如此】的平淡,因为红眼,他遭遇的不是歧视就是利用。
这种事情,他早就明白了。
少年抬手,轻轻触碰着异样的左眼,纤长的睫毛微垂,神色冷漠。
他习以为常地拒绝,“我不……”
一眼就看出了年轻人在想什么,沈沫扯了扯嘴角,“别想了,这不是简单能用【有用没用和利用】来概括的东西。”
?少年怔愣,抬眼看她,眼里满是迷茫。
“你是很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