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沫是一个追求正确的人。也能称之为学生思维吧,即面对问题时,一定要有正确答案。
和很多普通人一样,怀着澄澈与天真进入社会,遇到一道道难题。
艰难尝试作答之后,却愕然发现,一场场随时开始、随时结束的考试,没有批改答卷的考官,也没有公布的正确答案。
好像每个人都是考官,同时,每个人又是出卷者,也会是同场的考生、泄题者、老师、参考答案、五花八门的教辅书……
乱七八糟,错综复杂。
但唯独不是正确答案。
与时俱进的法律或许是通用的教科书、万能的“答:”,可那依然不是正确答案。
甚至美德、约定俗成的习俗和观念、血缘关系、羁绊,也不完全适用于每场考试。
有些可能还是错的。
……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一无所知地参加各种考试,或主动或被动,浑浑噩噩地结束考试,和同场的考生一起离开考场。
随波逐流。
大多数时候,只有她一个考生,但会有很多没在同个考场、但有类似经验的前辈,也会有想要吸取经验的待考生,在某条路上相遇。
听着身边人对答案,争论着,“答案是C”,“不对,是B”的时候,会紧张地回顾着自己写下的答案。
如果自己写的是A,虽然会心头咯噔,但还是抱着微弱的希望,觉得自己是“众人皆醉我独醒”,说不定是少数答对的人。
如果是B或者C,就会天然地站在了选择相同的那边,举例论证,为什么这个选项是对的,而另一个选项是错的。
如果是D,不会有人选D吧,无法理解,完全就是第一眼可以排除的答案。教科书上都写了。
很多,很多,很多的考试。
她总是在等,等最后的正确答案出来,给考试画上句号。
但遗憾的是,正确答案一直没有出现。
好像参加的考试,做过的试卷,就这样随意地堆在那里,无人问津,无人批改。
无法复盘,无法查漏补缺。
只能半信半疑着对错,又急匆匆地奔赴下一个考场,做着没有结果,似乎也没多大意义的考卷。
于是,就陷入了一个怪圈,没有答案,不知对错,没办法改进和坚持,又静不下心来复习那些不知道有没有用的知识。
要看哪些参考书,考试范围在哪里。
不知道……
不断转圈,无效重复,原地踏步。
然后,突然有一天,考生们达成了共识,自己批改了堆积的试卷。
祂们说。
正确答案,是E。
“哈。”沈沫发出了短促的笑声,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笑,就是很自然的,突然从胸腔挤出了气音。
额头突突地疼,絮语,絮絮低语,各种各样的信息涌进脑海,像奔腾的河流一样,湍急而浑浊,她抓不住任何信息。
只觉得很想笑。
并非愉快的、开心的笑……
而是茫然的、荒诞的,痛苦到极致,迫切要宣泄出来,却只能无力拉扯着嘴角的笑。
这种时候,还笑出来,真的符合时宜吗?
不断有人死去,不断有人在求救,不断有人痛苦挣扎着。
你在这里笑什么啊?!
沈沫猛得掀开了面具,馥郁浑浊的香气,慢慢侵蚀着几乎被草药的清香麻痹了的鼻子,闷得出汗的额发一缕缕垂在额前。
捋起碍事的头发,沈沫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我在你眼中看到了欲.望……”说话间,伯爵夫人依然躺在床上,撩了一把长发,并不吝啬展现自己的妙曼。
意味不明的话语,坦然自若的姿态,贵族私生活放纵的传闻,摆在她面前的,仿佛就是什么旖.旎的暗示。
充满无法理解的暗语。
沈沫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