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的危险难以预测,我们无法在此停留太久的时间,你需尽快行动。”【队长】沉声道。
他对多托雷的态度其实比较一般,不过涉及正事,【队长】大人并不会掺杂个人情感。
“我明白了,我会安排多点的人手。”
多托雷递给我一个眼神。
我心领神会,向带来的研究人员说明了情况,让他们分开收集,速度要快。
回来的时候我看见多托雷和【队长】站在一起似乎在聊什么,我不愿上去碍事,便也拿了工具去收集多托雷要的魔物残骸。
好在只需要将魔物还完整的器官分离出来装进容器里面,加上因为之前激烈的战斗,很多魔物都重伤残缺,连能用的部分都很少,工作量更是减轻。
在一处靠近悬崖的地方,我遇到了正在包扎的愚人众士兵,他们看见我有的露出稍微局促的表情。
“塔德纳副官。”
“副官大人,您好。”
我没想到他们对我的态度会这么好,稍微有点受宠若惊。
“抱歉,我没想打扰你们,只是来这里收集一些魔物的样本。”
我指了指不远处的魔物尸体。
这些看着年纪与我相差不多的青年挠了挠头,为首的一人道:“那您请自便,希望我们在这里不会碍事。”
我摇了摇头:“这句话该我来说才是。”
我看了看躺在担架上的一名士兵,那名士兵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胳膊和大腿都有被绷带厚厚包裹的地方,绷带渗出来很深的血迹。
我问他们:“这是刚才在战斗的时候被魔物伤到的吗?”
正在替人包扎的士兵回答我:“是的,副官大人。格列布被深渊魔物抓伤了左臂和右腿,如今陷入了昏迷。”
“没有治疗的药物吗?”
“我们带了止血和治愈的伤药,但深渊魔物的污染无法被清除,格列布也就没办法醒来。”
我心里一沉。
“请问我可以看看他的伤势吗?”
“当然可以,副官大人。”这位士兵掀开伤员左臂的绷带,露出明显被利爪抓出来的狰狞伤口。
就形状而言,与普通猛兽抓出来的伤口并无不同,只是更加严重,皮肉翻卷,深可见骨,但是,即使是凭借肉眼,我也能够看到那伤口边缘泛着的黑色,令人感到不详且危险。
我看了一眼其他人,这些人的脸上虽然有不忍的神色,但更多的是司空见惯的麻木。
我突然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种情况很常见吗?”
“是的,大部分人的死因都是因为在战斗中被深渊的气息侵袭污染,即使是侥幸活下来的,也会陷入精神失常之中。”
我感到难以回答。
这些愚人众的士兵,承受着比我预想还要严重的风险和压力,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没有治疗的方法吗?”
他们摇摇头,其中一人说:“没有医生知道该如何医治被深渊气息侵蚀的人。不过【队长】大人告诉我们至冬来了一位须弥的天才学者,以后或许会有医治的方法。”
他看向我,眼中带着明显的期盼:“塔德纳大人,听说您是一直跟随【博士】大人的人,是他的心腹,您知道【博士】大人有没有找到治疗深渊侵蚀的方法吗?”
我被盯得手脚僵硬,晕乎乎地回答:“【博士】大人既然来了深渊,应该是在进行相关的研究……”
这些士兵听到我的回答都像是得到了什么希望一般,连之前灰暗的氛围都轻松了一些。
我听见他们说:“太好了,以后说不定就不用担心死于深渊侵蚀了。”
一时间心里复杂。
我想起须弥的演讲大厅里被无数道声音指责的青年,以及被流放的那天,我和多托雷被压到教令院门口宣判罪行,围观的人里三圈外三圈,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台上的贤者每宣读一句,周围的看客便会义愤填膺地骂一句“怪物”,“凶手”,“滚出须弥”。
多托雷挑衅地笑着,只是等风纪官把我们押送到沙漠离开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
被故土驱逐的丑闻就如同一根尖刺扎在多托雷的心上,令他耿耿于怀,无法忽视。
被视作“不详者”驱逐的青年最后遥望了一眼教令院的方向,发出一声嗤笑。
【仆人】说的完全正确。
须弥不需要多托雷,但至冬需要多托雷,愚人众需要多托雷,这些每日都在经受着深渊侵蚀的愚人众士兵更需要多托雷。
我如今心乱如麻,却并不知晓被我放在口袋里面的方盒子正在发出淡淡的光芒,还在轻微地颤动着。
也并没有注意到那些士兵正发出一声轻微的欢呼:“格列布,你醒了?你感觉还好吗?”
那带着喜悦的声音很快变成了惊恐的呼声:“格列布,你怎么了?你要干什么?格列布,醒醒!”
一道惊雷般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
“塔德纳大人,还请避开!”
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便被醒来发了狂的格列布抓住肩膀,他用力地捶击了我的侧脸一拳,我被这一拳砸得脑袋一闷,头晕眼花,顿时失去反抗的能力。然后像一块破布一样,比我强壮太多的士兵拽着我到悬崖边上,摔落下去。
我最后听到的声音便是上面传来的惊呼,再剩下的,便只有耳边不断呼啸而过的风声。
格列布分明是那个突然发疯拽我下来的人,此刻却先在空中晕过去了,或许他刚才的“清醒”也只不过是暂时的意外罢了。
我咬了咬牙,在最后的一刻反拽过这个家伙将他垫到身下,狠狠地摔到地上。
落地的一瞬间,意识“咣当”一声,陷入无边的黑暗。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我的脑海里竟然浮现的是多托雷与【队长】交谈的身影。
再也不自己找事干了,还不如在多托雷身边当电灯泡。
我如此想着,在剧痛中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