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修佛的,渡不了这样的白痴恋爱脑。
“不要啊——”钛合金发出了惨烈的嚎叫,“镀金!回去我就给你供奉的那几个灰扑扑的佛像都刷一层金,外加捐一座金身佛像,等身高,纯金打造!晚上你都可以抱着它睡觉!”
“我也加一座。”向丛雪沉声道。
灰公子闻言嘴角不可抑制地弯起了一个幅度,侧着身体悄悄给钛合金支招:【关键时候,求神拜佛是有用的。】
钛合金:?
都这时候了,还给她传教洗脑?
再晚点,她就能亲自去西天皈依佛门了,还用得着他来传?
灰公子实在是受不了这个智商处在洼地的家伙了,【求神!重点是求神!切尔诺斯工厂的神,是谁?!】
被点拨的钛合金终于回过味来了,她余光悄悄地往那边一直端正地坐着,脸上挂着淡淡微笑的女生瞥了一眼,随后便触电一般地快速收了回来。
“我不敢。”她胆小地嘟囔道,“我们之中,其实只有离萩跟她关系近过。”
莫名地,比起面瘫脸,宁清风温和的样子更加可怖了,就像是一个怪物披着人皮,微笑着朝着你招手,身后却是无数鬼脸哭嚎,争先恐后想要破壁而出将你吞噬殆尽。
钛合金作为单细胞生物,这方面的直觉无比准确。
灰公子:……
这个傻女要不要看看自己的话语中有多少矛盾之处。
早已不在一个层次的宁清风,为什么要坐在这里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们?闲着没事干吗?
她自己都说了,离萩——和宁清风关系更近。
所以,宁清风,是为了离萩而来——她能帮离萩一瞬,自然,也能救离萩一命。
她为什么一直不动,自然有原因的,灰公子暗暗想道。
《诡约·禁忌篇》中说过,诡异携着命运的馈赠于浓重的午夜按响门铃,欣喜开门者断头,慌乱逃跑者断腰,虔诚祈愿者断手。
这里面看似都下场凄惨,但实际上有一条生路——那就是祈愿者。
凯恩斯看似在引诱世人信仰诡异,实在交代了与诡异打交道时的一些禁忌——有代价,总比没有代价好。
开门者全盘接受了诡异给予的一切好处,没有承诺任何代价,那么这个空白的代价,将由诡异亲自填上。
交易,没有代价,才是最重的代价。
所以开门者,是下场最惨的。
综上所述,宁清风在等,等她们先祈愿,提出可接受的代价。
因此灰公子打字暗示道:【你觉得她头顶的小蘑菇怎么样。】
钛合金:?
这话说得,她哪里敢看。
灰公子:……
实在受不了了,他就不应该尝试一步步引导这个蠢货,因此直接了当道:【讨、好、它!】
那只白色小蘑菇总是满眼好奇,一脸天真。
这也正常,和她们发现会走会跳的蘑菇感到新奇一样,也许在它眼中,她们才是“会走会跳”的蘑菇。
因此讨好它的代价是最小的。
只需要在它面前转一转——
满足好奇心即可。
钛合金狗腿地上前打招呼,“你好。”
八爪怪物点点头。
钛合金顿时松了一口气,从身后像是变魔术一般地变出了一辆至尊版迷你车车,恭敬地献给了豆豆眼溜圆的白色蘑菇。
“这是我制作的小车,能跑还带智能,给你。请帮我救离萩。 ”
钛合金作为离家附属,秘能是金属制造,但是迷你版本。
虽然无大用,但是讨好崽崽还是无人能敌。
崽崽嘛,没有不喜欢小车车的,兜风多帅气啊,尤其是这只小蘑菇的jiojio短得几乎看不见,绝对是短腿利器。
灰公子倒吸一口凉气。
救大命。
他就不该让这个蠢货上!
这下子——触到逆鳞了!
黑发女生的嘴角微微下压,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似有风暴在凝聚。
这些人,给小蘑菇做了一辆小车,企图让小蘑菇“长腿”——逃离它。
黑发女生随意地站起身,“一不小心”碰掉了小车车上,“更”不小心将其踩了个稀、巴、烂,笑眯眯道: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没、听、清。”
*
钛合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小蘑菇的眼中是只闪瞎眼的机器老鼠,路生白的注意力被机器鼠叽叽喳喳指着的,离大怪物很近的,最特殊的地鼠。
它是路生白见过的,唯一的,金黄色地鼠。
“它的毛色真好看。”路生白感慨道。
就像是太阳的颜色,会发光。
但它却闷头挖洞,丝毫不理睬众鼠。
路生白观察了很久,其他鼠鼠都是时不时冒头,无法预测下一刻什么时候冒头,只有这只金毛鼠,一直一直,相同的时间,相同的距离。
每一次冒头,都保持一致,一点差别都没有。
他的豆豆眼就是尺。
绝对不会有错。
这是一只有超级强迫症的鼠鼠。
但这些,都不是它最引人注目的点
它最特殊的地方——是它快死了。
金毛鼠鼠浑身破破烂烂,到处都是伤口,爪子断落,毛发赃物,眼睛脱落,开肠破肚,拖着内脏在挖洞。
“它都不痛的吗?!”
这才是路生白最震惊的事情——都这时候了,它竟然都不松懈,绝不打破强迫症的原则,坚持勤勤恳恳的挖洞。
这洞,就非挖不可吗?!
他难以置信地凑过去问道,“请问,你要挖到什么时候呢?”
然而,金毛鼠鼠没有理他——路生白看着它不停流血的耳朵,心里一阵酸涩,它聋了,再听不到了。
他只能望向了其他地鼠,寻求解答。
“它要挖到什么时候呢?”
但在现实世界中,众人听到的却是不一样的话——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放弃她呢?”
宁清风头上的小蘑菇问道。
钛合金见白色小蘑菇不仅并没有答应下来,反而问什么时候放弃,脸色顿时灰败了下来——小蘑菇是宁清风的代言菇。
不管是无能为力还是不愿出手,看来宁清风是不打算插手。
她勉强笑了笑,声音干涩道,“最起码,坚持到最后吧。”
再怎么,离萩也是朋友。
抛开身份差距,她讲义气重承诺,一腔赤诚,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朋友。
——“挖到最后一刻,就不挖啦。”
路生白听到那只机器鼠鼠笑着道。
他总觉得那抹笑容中含有一丝苦涩。
他不理解:“为什么要一直向前挖呢?停下来休憩一下不好吗?”
——“她很痛苦,让她死亡解脱不好吗?”
众人望着白色小蘑菇天真无暇的豆豆眼,背脊发凉。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它没有恶意。
但这世间,纯洁的邪恶最是可怕。
因为它们就算做尽坏事,也完全不理解这有什么错。
钛合金咽了咽口水,猛然觉得肩上背负了重担——好似全人类的命运都压在了肩头上的瘆人之感。
她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但活着,总比死亡好。有句话不是说嘛,好死不如赖活着。”
“生存就是在痛苦中找到意义。”
游戏中。
“哪有什么原因呢?”机器地鼠道,“生活不就是一直往前走的吗?哪有停下的呢?更没有后退。”
“你回头看。”
路生白一顿,依言回过头望去。
“之前,有一只绿毛地鼠还有黄金地鼠的爱鼠,都停下了脚步,你现在看过去,还看得见它们的身影吗?”
路生白睁大了豆豆眼,想要透过漫漫花瓣搜寻到对应特征的地鼠,却遗憾地发现,确实没有。
静止,就代表永远留在了过去。
从消失在视线中开始,就注定了,随着红尘滚滚,它们,也将永远被世间所遗忘。
“所以啊,”机械地鼠笑着道,“活着就是如此。就算是爪子脱落,就算是肠穿肚烂,就算是痛苦不堪,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都要往前走,这就是——”
这个世界的五大法则之一——
永不停歇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