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丛雪怔怔地望向了高处站立的修长身影。

游祝和顾沉舟，都曾经是管理局副局长的下一任候选者。

曾经她问过游祝，副局的职责到底是什么。

如果先遣队是探索调查，作战队是战斗灭杀，后勤队是支援辅助，科研队是采集研究，那么坐镇后方，如吉祥物一般的副局，作用到底是什么。

她完全看不出来游祝和顾沉舟之间有什么共同点，能让她们俩都适合副局一职。

当时游祝怎么说的来着——

“吉祥物，当然是起到吉祥的作用啦。”

游祝就任后，仅靠定级，就将管理局的伤亡率，从63%生生压低到了9%。

吉祥之意——便是出入平安。

纵使独自坐镇一方，纵使相隔千万里，都会将你平平安安地带回来——这就是，吉祥物的职责。

远在管理局的南希喃喃道，“这就是……正希级的觉醒者，所拥有的能力。副局，觉醒者级别之间的差距，真这么大吗？”

游祝简直要气笑了，“都当觉醒者这么久了，竟然不知道觉醒者等级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还大？”

大脑空空的南希：……

“哪有，比人和狗的差距，还是小那么一丢丢的吧？”说着她还比了一丢丢的手势。

游祝面无表情，显然是不想再和这个蠢货多掰扯，反倒是顾曦之好心地解答，笑眯眯地纠正道：“副局说得没有错。人和狗好歹在一个维度，但觉醒者之间，早就不是一个境界了。”

“人类的境界有六重：人间，鬼域，聻界，希境，夷乡，微野。世人皆在人间道，汲汲营营，碌碌无为。唯有踏入鬼域，才算是真正地进入了超凡。”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这里的“死”并非指的是死亡，而是脱胎换骨，焕然重生。”

南希一脸茫然，总感觉这里面玄之又玄，有点看不见摸不着之感。

顾曦之不愧是个好老师，又拿出了那只钢笔，示意道：“每一个境界，所能感知的世间都是不同的。人间道所感知到，就是一只简单的钢笔。鬼域之中，这可能是铁和水元素的混合物。而聻境之中，这是沾染了不同成分秘能具有特殊作用的诡奇之物。到最高境界的微，已经是传说中的神域。命运的往来，时光的演变，空间的变化，一切一切，在微的眼中，无所遁形。”

南希模模糊糊大概理解了一点。

简单来讲，境界越高，“看”到的东西也会越多。

“看来你似乎触碰到核心了。”顾曦之淡笑道，“看见——才是扭曲的基础。如果你都看不见命运的轨迹，那又怎么谈得上扭曲命运呢？所谓的觉醒者之路，不过是不停地挖掘万物本质，从而加以改造、利用、重构的旅途，而这个过程，被世人称为——超凡现象。”

游祝闻言嗤笑一声，补充道：“可别以为这里的本质是我们普世意义下的物理本质，更切确地说，科学的尽头，是玄学。毕竟我们所掌握的大多数科学，都属于‘人间’视野下的科学，在鬼域的视角中，可能是无比滑稽可笑的。”

这就是人类的受限之处。

因为绝大部分人，可能穷尽一生，都在做一些‘一思考就让上帝发笑’的事情。

南希的脑袋晕晕的，之前她只知道觉醒者之间差距很大，却完全没有接触过如此详尽的解释。

她望着投影中震撼人心的场面，下意识地问出了口，“那希呢？希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顾曦之镜片下的眼眸望着顾沉舟的身影，眼下血红色的泪痣变深，“无声曰希，大音希声。”

“进入希境的觉醒者，眼中的世界，会逐渐变得静默，世间的一切，山川的呼吸，河流的涌动，微风的吹拂，将以最本质的律动，呈现在眼前——万物皆有音，万物也皆无音。”

“音，本质就是万物的律动。”

说到这里，游祝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顾曦之，意有所指道：“所以你明白，痕迹学的第一人，到底是谁了吗？”

“啊？”南希一脸懵，不知道会什么会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一时之间有点接不上话。

好在游祝醉翁之意不在酒，“凡所走过，必有留痕。痕迹，也是有律动的，会‘说话’的。”

她锐利如鹰的眼眸对准顾曦之，审视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喧嚣，直逼隐藏在表现下的真实，她声音低沉，“我有点好奇，顾沉舟作为痕迹学第一人，在塔尔塔洛斯呆了整整十年，怎么什么都没有察觉到。或者，我换个问话，她到底，想做什么？”

“谁知道呢？”顾曦之淡笑道。

此刻，切尔诺斯工厂。

顾沉舟琥珀般的眼眸望着远方透不过光的血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她微偏过头，看向一旁头顶蘑菇的黑发女生。

“我有点好奇，你的小蜘蛛呢？”

她音色清冽而温和，内容却触目心惊——

“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