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哐哐地在手环上打字给小伙伴看，【这个声音，我们之前听过，是万手怪物的。】
万手……竟然没死？
一身凄惨的顾沉舟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跨越废墟，最终停在了怪物前方：“切尔诺斯，死了。”
万鬼哭嚎的声音突然停滞了一瞬，许久后，嗬嗬扭曲的声音才再度回荡：“你说……什么？”
头顶白色小蘑菇的墨发身影眼眸微抬，淡淡道：“你没死，答案还不明显吗？切尔诺斯祂，放弃了第三重献祭——恶魔种之祭。”
话音刚落，爆裂的能量瞬间爆发，在这摧枯拉朽的摧残之下，就连定标的飞镖，都生生往后挪了几米。
顾沉舟胸口沉闷，再度咳出了无数刺目的鲜血，染红了衣物——定标是用她的生命在维持，定标毁了，她亡。同样，她死了，定标也将失效。
“你不该阻止流弹。”她轻声道，“我坚持不了多久了。”
“祂答应过我们的！祂答应过我们的——”恶心的粘肉和鬼脸所组成的怪物流下了血泪，“献祭了我们，它就能成就浩劫！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不想你们死。”
就这么简单。
墨发身影眼眸微垂。
所以说啊，不管是人类，还是诡异，都会被情感所累，做出愚蠢的行为。
“啊——没了，没了——”
随着万手的痛哭哀嚎，定标宛如风雨中的蜡烛，颤颤巍巍，不停往外扩张。
“它们很痛，有没有止痛的办法，疼痛越强，能量就越极限！如果不阻止，迟早蔓延到整个世界！”顾沉舟沉声道。
“切尔诺贝利，历史上它是一场死伤无数的核爆大灾难。”向丛雪神情怔愣地喃喃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你在说什么？”钛合金焦急道，她不明白，向丛雪这时候还在发什么呆。
向丛雪声音干涩：“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切尔诺斯死亡时切尔诺贝利事件没有结束，原本我以为是宁清风继承了权能。但不是的，切尔诺贝利，一直指的是恶魔种之灾。”
“没错，《圣经·诗篇》中道，流泪撒种的，必欢呼收割。”墨发身影声音冷淡，向世人揭示了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有这么一个种族与之相反，但凡流泪，万物不生。顾名——恶魔种。”
“它们有一个典型的特点——苦痛是与生俱来的武器。越是痛苦，毁灭性便越强。”
“世人怕它惧它，但所幸，自从大寂灭后，这个种族就消失了。”
说着头顶蘑菇的女人转过了身，漆黑的眼眸望向了灰公子。
灰公子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就想躲避，但很快，他发现，宁清风根本不是在看他，而是透过他的直播间——看向了全帝国的人。
冷冽的声音如同寒冬腊月的冰刃，仿佛要刺穿灵魂，令人不寒而栗：“现在问题来了，大寂灭后，它们为什么消失了呢？”
向丛雪瞬间想到切尔诺斯工厂的作用，一股寒气从脚底油然而生。
墨发身影笑眯眯道：“大寂灭后，寸草不生，能源断绝。此时，一座设立在旮旯角的工厂却悄悄立了起来，从此，整个帝国‘动’起来了。后来，这里成为了遗弃之地。”
【她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不是吧，不是我想的那样吧，天哪。】
【假的假的！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
墨发怪物眼神逐渐变冷：“知道这里为什么被称为遗弃之地吗？因为在这里面的居民，早在切尔诺斯工厂定址在这里的时候，就被遗弃了。从那一刻起，她们世世代代，都将被困在这座城市中，成为培育止痛花朵的花肥，再也无法离开。”
她们的亲人成为流香花，而她们，却还无知无觉地处理着，这从血肉浇灌而成的花朵。
墨发身影裂开了一个瘆人的笑容：“塔尔塔洛斯为什么会诞生超灾难级诡异，你们人类，真的不知道吗？这里，时刻上演着人间最惨烈的事情，足足绵延了上千年。”
——“我们自愿成为帝国的光，无怨无悔！”
——“以我之痛，照亮帝国前行的方向！”
——“恶魔种全族，在此宣誓，一日不死，一日不停，直至时间尽头。”
但永不停歇的时间啊，实在太过难熬了。难熬到，生生诞生出了时间规则之地和灾难级诡异。
但它又是那么得短暂，短暂到转瞬即逝。
生命流转，不过区区千年，人类一方却已然全部忘记当年那个可歌可敬的种族。
不管是恶魔种还是居民，都是牺牲品。
她们为帝国献祭了一生，最终，却落得了“遗弃”的名号。
直播间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宁静，事实太过惨烈，以至于没有人敢发言。
羽触不理解：【你何必费口舌。】
墨发身影微微摇头：“切尔诺斯将工厂交给了我。那这，就是我的分内之事。”
“切尔诺斯！切尔诺斯！”身后怪物嘶吼哀嚎的声音依旧不绝于耳。
墨发身影叹了口气，转过身走到了它们面前：“那个用自己血肉换取你们在工厂内自由出入的诡异，已经死亡了。他临死前说，‘如果他的意志就是你们的意志，那么他的意志就是——你们好好地活下去。’。”
它们想切尔诺斯晋升浩劫，打败哈迪斯活下去。切尔诺斯又何尝不想它们能够活下去呢。
如果真有一个要死，那切尔诺斯只想是祂自己。
“啊啊啊不——”万手几近崩溃，满脸的绝望很和狂躁交织在一块。
“凡我们所有的，都要剥夺！可恨，太可恨了！”狰狞恶心的怪物朝天血泣，“哈哈哈，这个帝国，是用我们的血肉供养起来的，如今，也一并毁了，一并毁了！早在千年前，这个可恨的世界就该死！该死！”
能量一波波冲击着三棱锥屏障，一枚定标的飞镖终于不堪重负，瞬间飞了出去。
顾沉舟全身棍子搅动一般，呕出了夹杂着内脏的血液。
钛合金瞬间慌了，作为一个底层的草食动物，她对危机极为敏感。能供能整个帝国的，得是多么可怕啊。
这一刻，她终于理解为什么顾沉舟宁可毁掉一切，都一意孤行要发射流弹了。
眼前这个怪物，是真的具有湮灭世界的能力的。
“等等……你们，就没有什么留恋的东西吗？”她抖着嘴唇问道。
话音刚落，怪物的动静停止了，它们似乎终于想起来了什么，不再哭嚎，反而好似陷入了回忆：“我……还有一个孩子。切尔诺斯，帮我送出去了一个种子。”
“宝宝呢？我们的宝宝呢？”它开始慌了。
切尔诺斯死了，那孩子呢？
千年供养，也才得了这么一个种子。
有戏！
钛合金眼前一亮，赶紧使出救命的嘴炮，“它肯定还活着，告诉我们它的特征，我们一定会帮你找……”
“住嘴。”钛合金还没说话，就被顾沉舟压抑的声音打断了。
但怪物明显听进去了，它努力地回想着当初那个青白男童珍惜地捧着手心的种子，所说的话。
“万手，要是那些湮灭的绿意能够活过来，是不是，就不用你当能源了。我想好了，病树前头万木春，他的名字，就叫千帆吧。”
它至今，也不知道病树前头万木春和千帆有什么关系，但是，它记住了。
是千帆啊。
“他的名字……叫千帆。”
千帆，顾千帆。
向丛雪瞳孔一缩，下意识看向了顾沉舟，“是师哥……”
“是师哥！”
但是顾沉舟却始终不言不语。
向丛雪转身就想往二楼尽头的房间跑去，却被墨发身影打断了，“不用去了。”
她瞬间停住了脚步，僵硬地偏过头：“什么意思？”
宁清风漆黑的眼眸淡漠地望着她：“我说过，二楼，没有怪物。”
这一瞬间向丛雪的灵魂好像被生生抽离了，内心却不停地怒吼，不要问，不要问，但却无法控制自己，一步步迈向地狱。
她听到自己怔怔地问道：“什么……意思？”
墨发身影眼眸微抬，望着那个孤寂的身影：“流香花有两个作用，止痛和致幻。对恶魔种而言，是止痛。但对顾沉舟——是致幻。”
“顾千帆早在十多年前——”
“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