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菜干没听懂:“什么?”
“你在找一个支离破碎的记忆,还是一场无尽漂泊的虚幻?”
“我……不懂。”咸菜干喃喃道,“我寻找的步伐从未停止,每时每刻,我在无尽的虚无中跋山涉水、翻山越岭,用脚丈量了一个又一个地方,我既没看到虚无的尽头,也没有找到任何……群体,真是遗憾啊。我的身体在枯萎,我的精神在泯灭,我的故乡……在模糊。”
它动了动宛如老朽零件的身体,好似一团在阳光下暴晒太久的咸菜干,腐朽、粗糙、布满裂痕。盯着看久了,密密麻麻的墨点在其中跳跃,在火光中燃烧生命舞动,在绝望中逐渐干瘪萎缩。这是它的模样吗……或许并不是,曾经的模样,随着故乡的死亡也早已被遗忘了。
“你为什么一直在锲而不舍地前进?”宁清风眼眸深邃,“很奇怪不是吗?在虚无中寻找早已无法回去的归处,你能找到什么?”
它什么都找不到。
不过是,一个捧着终将破碎之物的可怜虫而已。
咸菜干茫然四顾,如过去无数个日子一样的虚无。
它在这里找什么呢?
找——什——么——呢?
这里,只有虚无啊。
随着残忍的事实被无情揭开,咸菜干的世界,崩塌了:“啊——不,不!我要回去!”
它哑着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因为过于干瘪连一滴液体都流不出,它神色癫狂,歇斯底里:“不!不,不!”
“别鬼哭狼嚎的。”
有点吵到耳朵了,墨发怪物指尖微动,无数丝线瞬间将那只躺在地上拼命扭动的咸菜干扭成了麻花。
“我要……回去。我……”咸菜干哭道。
“那就回去。”
咸菜干哀嚎的声音戛然而止,呆呆地凝视着眼前的虚无——那里,有个冰冷而清晰的声音对它说,那就回去。
“怎么回去?已经……回不去了。失乡者,已经没有故乡了。”它低声道。
总是如此。
墨发怪物冷冷地想道。
不管是人类,还是这些生物,但凡有了情感,就变得胆怯而懦弱。
宁清风弯下腰,朝它递出了手:“那个回不去的地方,我带你回。”
咸菜干在这一瞬慌了,它似乎从未向想过在这无尽的漂泊中,有一天会命运般地收到这样的邀请,理智与情感交织,一时之间口不择言:“你在说什么大话!就凭你……”
“就凭我。”墨发怪物的声音平静如水,好似一束阳光,带来心安温暖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她们链接成了‘寄存者’,意味着她和小蘑菇之间掺入了一个无耻的“第三者”,绝对不能忍,一定要想办法将它送走。
咸菜干神情怔愣,脑海中只留下她那句“就凭我”。
“好……的。”它最终,将自己的命运交了出去。
除了相信她,它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这一刻,谁都没有发现,这个灰扑扑的咸菜干,似乎焕发了一点点光泽。
*
将咸菜干收编后,墨发怪物似乎毫不着急,就在原地等待,路生白觉得应该出发,但是在虚无中是没有方向的,咸菜干流浪了那么久也没有遇到其他失乡者,他也不知道出发有什么意义,因此也暂时停了下来。
他需要先理一些事情。
“宁猪猪,”他清澈的鹿眼湿润可爱,里面好似盛满了无尽星辰大海,“既然虚无中‘看不见’,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直觉。”墨发怪物故意挺起胸脯骄傲道。
其实是因为“小蘑菇”于她而言是【绝对概念】,不以任何时间、任何空间和任何物质所干扰转移。
从始至终,【小蘑菇】的概念就一直刻在她的灵魂上,是她行走世间的标识,是大怪物存在的证明。
所以,她绝对不会弄丢他。
但比起科学解释,人类总是喜欢这种看似能证明两人之间存在超越一切常理的“特殊联系”,“因为你是我的小蘑菇。”
果然,小蘑菇低下头绞了绞手指,似乎有些害羞。
低着头的路生白青葱的指尖轻轻对了对,眼眸中却完全没有一点羞涩之意。
撒谎。
他薄唇微抿。
宁猪猪几乎就是个哑巴,从来都不说这么油腻的话语。
她果然,不是人类宁猪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