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娇气的小蘑菇吱呀吱呀跑出去挥爪爪。
下一刻,一白一红两道身影出现在了墨发怪物倒映的瞳孔中,朝着来袭者攻了过去。
“众神之门!”
“消弭——之剑。”
地心支配者的黑洞被无声地消弭殆尽,白袍少年的身影也瞬间幽灵化,柯尔的血色绽放还没触碰到猎物便已经枯萎。
艾玛脸色凝重地望着眼前的两人,竟然是刚好克制她们的秘能:“你们……是人类?”
“少废话。”以撒冷漠的眼神没有一丝情感,“有我们蘑菇教会在,除非死,不然不会让你们再往前踏一步。”
红发凯瑟琳微微颔首。
蘑菇教会……
听到这个名字,艾玛和柯尔同时眼神一顿,仿佛都回忆起什么。尤其是柯尔,一汪碧眸望向了后方笑眯眯的墨发怪物。
在眼神对视的那一刻,他的心一惊。
那双漆黑得不见底的眼眸,好似穿透了一切,彻底撕开了他漂亮的皮囊,看穿了他不堪的内里。
金发青年眼神微沉:“我今日,是为了复仇而来。所以,抱歉了。”
他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死去的光报仇,不杀了鲲他永不罢休!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血色荆棘!”
“那就来吧。”众神之门在夜空缓缓打开,传说中的冥界守护者阿努比斯降临世间,以撒脚一抬,站上了巨神的肩膀。
他特地选择了掌管死者转化的神明,肉|体不再,以灵魂的形态存活,专门克制柯尔的血肉切割类的秘能!
白色长袍飞扬,与血中绽放的荆棘玫瑰交织。
此刻,紧张关注着战场的顾曦之望着少年白袍下不经意露出的冰冷金属,整个人像是雷击般呆愣在了原地。
南希察觉到她的异常:“怎么了?”
“假肢……”
声音太轻,以至于就南希没有听清楚,她眉头轻蹙再问了一遍:“怎么了?”
“那是我亲手为他做的假肢,他为什么在这里,怎么会是他……他为什么在这里……”顾曦之喃喃道,看到金发青年重伤白袍少年时,神色大变,立马命令道:“柯尔不要伤害他!”
然而一心复仇的柯尔心中早已没有了服从,他下手越发狠重。
顾曦之见状摘下了通讯器,慌慌张张就往战场跑去。
“等等顾曦之,这里是二楼——”南希没来得及抓住白大褂教授,就眼睁睁看着她跳了下去,她赶紧上前扶在栏杆上,看到倒在地上呻吟的白色身影一脸着急地大声喊道:“顾曦之你没事吧?!”
顾曦之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南希见状松了一口气,刚想喊她,却看见那个一向清冷的教授瘸了一条腿,都还一跛一跛地往战场跑去。
“卧槽,顾曦之你一个孱弱的技术人员跑去战场干什么?!顾曦之!”南希恨不得立马追上去,把顾曦之给揪回来,但是回头看着昏迷的副局,只能跺跺脚咬牙放弃:“怎么各个都疯了。”
此刻,整个空间的水汽越发重了,踩在地上甚至接连发出踩水沟般的声音。
“感觉好像不太好……”小脸担忧地望着不妙的局势,一边哼哧哼哧给消弭骑士和以撒丢保命的小灵芝,一边在《乌托邦之书》中拼命翻找。
他想找出一个能派得上用场的。
但是他的蘑菇好像都是辅助型的,唯一一个攻击型的布偶蘑菇,无论他怎么召唤,对方都没有出现。
从布偶蘑菇最开始出现就是这样,好像有自由意志一般,从来都不受他的控制。
他不禁望向了手腕上系着金铃铛的红绳。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不是幻觉,眼前白皙的手掌好似模糊了一下,就像是手突然伸入水中,突然被切割扭曲一般。
他下意识用小手揉了揉眼睛,却发现不是错觉!
不仅是他的手,地上的阴影,毁坏的房子,逃离的幸存者,全都发生了相似的情况,他脸色煞白:“猪猪,这是怎么了?”
“现实正在被侵蚀,鲲的空间对光的折射率不一样。”墨发怪物解释道。
路生白闻言喉咙干涩:“那现实,会怎么样?”
“湮灭。”
小少爷心脏猛地一缩,脸上血色尽失,浓如密羽的睫毛像是蝴蝶般颤动,揪着宁猪猪的衣袖不安道:“我们要想想办fa……”
还没说完,他的手就被微凉的手掌包裹住了,墨发怪物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来自过去的箭早已射出,它终将穿越时空,命中所有人。”
“什么……意思?”
*
——“章章,你吃自己的,不要抢呆毛盘里的烤鱿鱼!”
——“我们来到奥比罗维了!”
——“叽叽叽!”
好吵,是谁在说话……
昏迷中的副局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她身上忽冷忽热,眼神涣散,虚弱至极。
——“哇,好大的树,呆毛,调转方向,全力驶向那棵树!”
又来了,那些幻听就像缠人的鬼魅,时刻萦绕在她耳旁,企图蛊惑引诱她。
很可惜,她一个将死之人,早已行将就木了。
就在这时,她的耳边响起了汽车驶过的轰隆声,一辆古老破烂的老爷车哼哧哼哧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怔怔地抬起眼眸。
一只纯白色的小猪崽灵活地从车窗钻出来,库库爬到车顶。
微风吹动着它头上的鲜花花环,副局甚至以为自己闻到了那股清新的花香味。
圆滚滚的小猪崽抬起蹄子指着前方,命令道:“叽!”
随着而引擎发动的声音,快散架的老爷车艰难启动了,吭哧吭哧地重新上路。
等等……
等等!
副局艰难爬了起来,脸色白得好似蜡像,但还是踉踉跄跄地追了上去。
“等等,副局,这是二楼啊——”
“咚”的一声,梅开二度。
南希赶忙走到扶栏旁向下查看,却发现空无一人,她慌忙找寻,果然在不远处找到了正在逐渐变小的身影,她脸色大变,着急忙慌地追了上去,整个人都要崩溃了:“都一只脚踏进棺材了,就不要那么会跑了。为什么一个个都好像失了智一样了啊。”
——“对不起,我是不是弄脏你的车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疼。”
呼呼呼。
副局不停的喘着粗气,脚步沉重得快迈不开了,但她浑浊的目光依旧坚定地追逐着那辆装饰得花里胡哨的老爷车。
等等我。
耳边的幻听越来越重。
——“宁猪猪,你的家呢?”
——“你回不去,一个不存在的地方。”
——“来,章章!”
——“叽叽。”
奇怪,我的灵烬羽翼,怎么找不到了。
尽管那只小猪崽叽叽叫,但是莫名的,副局听懂了它的嘀咕。
此刻,一根洁白神圣的羽翼,从漆黑的夜空中无声地缓缓飘落。
副局停下了脚步,抬起手,接住了这根轻盈得没有一丝重量的羽翼。
这个是……灵烬。
果然……是你。
她的神智逐渐模糊,脚步无意识地向前迈去,一开始是踉跄蹒跚的,但随后,她越跑越快,好似再不快点,她就抓不住即将溜走的光了。
等等我。
“等等我,副局!”南希在后面拼命喊着。
但副局却置若罔闻,朝着那辆好似永远没有尽头的老爷车不停追逐而去。
她的耳边有日常的欢笑声,有轻缓低吟的摇篮曲,
直到,她闯入了一颗极其壮丽的树下。
万千羽翼种子纷纷脱落。
耳边,是种子褪去桎梏、掀起自由风意的沙沙声,身后是南希锲而不舍的呼喊。
—— “这棵树名叫旧日遗响,意喻来自旧日的微光,跨越时间长河,在现世低吟回响。”
—— “传说站在这棵树下,可以听到跨越岁月的叹息哦。”
—— “我叫路生白,或者你可以叫我小蘑菇?你叫什么呀?”
——“宁猪猪,要起飞了!快来!”
……
这一刻,无数的幻听在她的耳旁交织成了诡异壮阔的交响乐。
但副局再也没有心思去分辨了。
她神色怔愣地看着前方被翅果淹没的墨发身影。微风掀起了对方的长发,熟悉的背影瞬间将她拉回到了塔尔塔洛斯的过去。
她喉咙干涩,张嘴想说什么,但却始终说不出口。
墨发身影缓缓转过身,薄唇微启:“好久不久——”
此刻,一阵疾风吹过,无数翼状萼翅果震颤,墨发身影后面的话被淹没在沙沙声中。
但是副局知道,她喊的是她的名字——
“向丛雪!”身后南希焦急的呼喊声在此刻奇异地重合了。
但此刻,向丛雪耳中什么都听不到了,世界似乎都暗了下去。
一个死寂空洞的玩偶,从虚空中缓缓落下。
“嘻嘻,猜猜我里面是什么?什么——都没有哦,填满我吧,拥抱我吧,我将是你的——二次生命。”
向丛雪攥紧手中的羽翼,抬眸无声地问道:你是谁?
“我啊,就是——”
“布偶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