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画瞥眼盯着那团毛线不禁失笑,听嬷嬷说此次作画的主题是:温暖。毛线在冬日应该还是挺温暖的,所以没毛病。
不过……提及温暖……
这段日子以来与琅月之间的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闪过,可不就是温暖吗?自从被他带回安王府,无时无刻不被他偏爱着,支持着,温暖着。
以为自己会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时代孤苦终老,他却让自己免于颠沛流离,和自己一起组成了完整的家。
她嘴角勾出淡淡的弧度,提笔顺着画纸上的痕迹勾勒出熟悉的身影……
夜深,凉风吹进朱窗泛起烛光摇曳,除却软笔簌簌,静得可怕。屋外偶有声声杂音,林画全然不受干扰,只管作画。
炭火烧得正旺,伴随着清浅的呼吸隐隐绰绰,热气蔓延。林画挑眉微顿,发觉增依已经看了过来并交给自己一块糖。
“屋里闷,这个解腻。”
林画接下放嘴里,与之相视一笑,意味不明。
屋外辛怡等候许久,听她搁笔之声方才敲门进屋。
“你这耳力是愈发好了。”
说着,眼梢斜睨,伸了伸懒腰,将画卷铺开晾干,“剩下的便交给你了,我们歇下了。”
“太子妃与王妃尽管补眠,明日还有得忙,一切交由奴婢去办便是。”
说完她便离开了,扬起一阵风。
屋内二人看着屋内熊熊燃起的炭火,眸色微沉……
增依的确是个无拘无束的人,以前在蒙族阿爹的庇护下的确是任性妄为惯了。
可自从来了皇城嫁给琅璋,做了太子妃以后,所受束缚太多,每日晨晨昏定省便再也未曾睡到舒坦再睁眼了。
这日,在林画的鼓动下,两人在被窝里眯了好一会儿才起床梳洗。以至于去往凤仪殿的路上贴身丫鬟都急得跺脚,生怕皇后娘娘怪罪下来。
果不其然,皇后见二人姗姗来迟,脸色黑透也懒得听她俩不诚心地问安,摆摆手打发在一旁坐着了。
辛怡拿着画作站在一旁,小声问起是否要在画上题名,否则展出不知道谁是谁的。林画摇头只说,我的画作即便不题名字,旁人也是没有资格冒领的。
主子都如此说了,她便将画作交由嬷嬷装裱用于下午展出。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少了比赛机制,现下这些女人看起来倒不似之前女眷考核那般针尖麦芒了,取而代之的是欢聚一堂欢声笑语。
只是林画无心参与,拖着腮帮坐下来下来才听到殿前不时传来的阵阵夸赞与笑声。
虽不知发生何事,拼拼凑凑也能知晓个大概,约摸着是那位叫尚宥仪的郡主一大早便在众人面前显摆自己的画作。
说是想起了自己在蒙族时与兄弟姐妹们一起生活的温暖场景,所以才作下那副情真意切的画。
女眷们不看僧面看佛面,皇后娘娘亲自推到人前儿的郡主,怎么着也得捧着,连连夸赞其人美心善顶呱呱的好。
不仅如此,听其他参与绘画展示的女眷说起,尚宥仪这幅画的确是一顶一的好,构思灵巧,色彩不俗,笔力更是出类拔萃。
林画眉间微挑,手指摩挲着暖炉不置一词,眼底再次浮现昨日那熊熊烈火,不禁深呼吸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便烧得再旺一些……
意料之中,这把火烧得比想象中快。
下午时分,画作全部装裱完毕在凤仪殿的长廊中一一展出。大家先是对着增依那一团五颜六色的线笑了好大一阵儿,才挪步往后看去,最后围在两幅相邻的画跟前议论纷纷。
一幅则是方才大家伙儿谈论的情真意切思乡之作,左下角赫然写着尚宥仪之名。
另一幅却没有题名。
引人瞩目的原因则是,两幅画所呈现的构思,场景,配色,人物形象全都别无二致。若真要找不同,那便是有署名的那副配色更为大胆高级,展现的情感更为炽烈一些。
“这副是谁的?”
“没有名字,不知是谁的。”
“诶,一模一样,该不会是抄的吧?”
“抄?谁抄谁的?”
“你傻呀,两幅虽说一模一样,可宥仪郡主这一幅的情感分明更加纯粹,临摹品终究是临摹品,画虎画皮难画骨啊。”
林画与增依站在人群后,沉默地听着你一言我一语。
直至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句:“整个长廊里,唯独不见安王妃的画作……”
这火,总算是烧到了自己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