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出门游历以来,她没有遇到过这样锋利的人。
浣之走在前面,一边回忆脑海中的地图一边带路,心里还是刚才自己被魔刀压制在地上、而柒抬起下巴睥睨她的模样。
刘海像刺猬,发尾像食人鱼尖尖的尾部,眼神太可怕,又青又黑的黑眼圈却更吓人——他既然有那么深厚的黑眼圈,想必日夜都辛苦,怎么会没有眼袋?
浣之想到这里,决定不去留意那个可怕的家伙,草草带完路逃跑便是。她摇了摇头,一个不注意,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陡坡给设计了——直到头昏脑涨地在草丛堆里坐起来,还不明白这地势平缓的地方怎么会莫名其妙多出个大坑,就捕捉到了远处传来的、似乎来自于巨大魔物的隐隐约约的响动。似乎有很低的咆哮声......以及一丝异于平常微风流动的腥臭。
岩壁光滑,坑内寸草不生。这难道真是个寄居着怪兽的地方?浣之慌慌张张地散出气息去探查,果然在几百米开外寻到一丝阴气。她哆哆嗦嗦地使出半吊子轻功,唰一下跳出大坑,但眼前却呼啦跳下一抹紫色。
比她高出半个头的柒冷哼一声,未出鞘的刀已经抵了上来。“你做咩啊?”
“我刚刚——”她再次感到恐惧,胸腔内如擂鼓的心跳声渐渐占据耳内所有声响。“我、我刚刚不小心掉下去了,发现那边有只不好惹的东西......”
素面长眉,眼睛里怎么这么干净,不像杀过人。
他冷冷盯着她,似乎确认了浣之不是在撒谎。
柒越过她的脸朝后面望去,摸着刀柄的手好像释放出了某种极强的杀气——那东西渐渐平静下来,不再烦躁地低吼,也不再散发恶臭。
浣之一愣,反应过来他是在开路,连忙道了谢就继续向前走。
她不敢停,甚至也不敢回头。因为害怕一回头就看到魔刀出鞘对准自己,尽管这个男人——少年?男孩?青年?
他没有再像一开始那样凶相毕露。
但一直走到夕阳落山,他还没有收拾行囊准备落脚的打算。
浣之小心翼翼地回头,刚想问问这位爷晚上怎么安排,却发现自己身后、直至几十米开外,连个人影都没有。
但她停下脚步的瞬间,树叶一动,那人便窜了出来。
“为什么停?”
浣之为难地眨了下眼。“我想休息一下……”
除了睡前吃的果子,她自被叫来带路后便滴水未进,更别提休息了。
如果跌进坑内的那一下也被算作歇息,浣之想到这里,鼻头一酸,看眼前少年依旧无法转圜的表情,转身便继续走了起来。
与其被强迫,不如自己逼自己。
他重新跳回影子里。夕阳落山的时间极短,连半个时辰都到不了。
不多时,浣之已经走在冷霜般的月光里。
现在,她对自己一时兴起就出门游历的幼稚想法无比后悔。
但同门的如此多师妹师姐都出过门,怎么没听说过江湖上还有这种喜欢强迫自己带路——就像驴拉磨——的人?
可惜人无法预料未来,一切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