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地硬极了,就算铺了包袱其实也顶得人背痛不已。她入睡那么迅速,只是因为白日里受惊又受累,害怕带路时走慢了被身后人记恨,又担心记错路线、直接被丢下,树林里除了视线所及外全是未知,有魔兽和天坑,可能还有其他不怀好意的刺客......一直吃枣也快吃腻了,但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每天喝西北风,除了赶路就是睡觉,怎么连休息、饮食的时间也不留呢?
她蹲在干净明亮的溪水旁,搓干净青枣后想最后再冲一下——没想到唰一下水花扑上未并拢的手指,经过仔细挑选的青枣全部喂给了山溪。
浣之突然记起自己被家人送进师门的那个冬天。东南哪里有那样的鹅毛大雪,她哪里又会想到后来再也无法见到爹娘,只得留在山里孤独地挨过一个又一个月明如霜的冷夜,抹了药膏的伤口在愈合时总是发烫发痒,四肢酸痛到让人无法入睡——不能睡,还要在脑内复习早上学过的招式。
她记起自己小时的花灯,记忆里依旧是温暖多彩的神奇样子,旋转时漏出的暖黄色映着母亲温润脸庞,她是笑着的呀......所有所有,只要自己说要就能拥有,而除了节日花灯,那些精致到让寻常百姓眼馋的东西就更不必说了。一人高的大珊瑚,夜明珠,鸵鸟蛋,各式各样的柔软绸缎......而那样的生活在自己进入雪明派后就没了。为什么呢?为什么要送我离开?
等到真的适应了之后,却又在这里被这少年这样折辱。浣之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语气不耐的“食咗未啊(吃好了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转过头去想要再问,才发现自己哭得抽抽噎噎,已经无法开口。
那少年明显一愣。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浣之挣扎着咬字去反问:“你、你说什么?”
正说着,眼泪就流得更凶。
“食咗未啊?”
完了,两个人都开始说鸟语。她绝望地闭上眼,索性开始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