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基本中断,要想尽快联系政府高层,最好的办法是直接去卢布林。
天色暗下来,让程舒印象深刻的轰鸣声再次响起,立即捂住耳朵,她想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要来这遭罪。
上一秒前方浓烟滚滚,下一秒后方道路被炸毁,奥斯库将程舒护在身下,巨大的轰隆声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两侧泥泞不平的田野根本不适合轿车行驶,但亚特伍德只能将车往地里开,没行驶多远车轮不出意外地陷进泥里。
额头撞上奥斯库的下颌,程舒已经没眼泪掉,她用力推压在身上的家伙。
“……抱歉”,奥斯库摇晃两下,撑起身打开车门。
波兰的制空权已经完全丢失,德国空军想往哪扔炮弹就往哪扔,大晚上出来晃应该是在进一步破坏波兰的运输系统,道路炸毁估计短时间不会再来。
坐在田埂的程舒看两个人推轿车,帮忙?她脑子还没坏掉。
“去附近找人”,奥斯库将袖口再往上叠了叠。在亚特伍德离开后,他走到程舒旁边。
“你今年多大了?”摸出一盒烟的奥斯库问道,“介意我抽烟吗?”
“介意”,扭头看向其他方向的程舒想自己做错了一件事,她说出了准确的时间,这是要命的。
波兰政府会不会信她的话不好说,万一见鬼的信了,说出战争的经历、结果或者参战国其实没多大影响,二战期间还是有不少人能做出正确的推测,但他们仍无法改变历史的轨迹,说到底是没到时机。准确的时间、地点也许能改变数次事件结果,带来虚假的胜利,可那会让脑子本就不清醒的人更犯蠢,将她拖入泥沼。
划火柴的手顿住,奥斯库将烟放回去。
“约瑟夫走的时候让我照看你”,声音低沉的奥斯库分辨程舒的动作,她还是抗拒和自己交谈,“他说你实在是太可怜了,被逼婚独自跑出来,没有身份证明还没有钱,唯一值钱的吊坠还给他抵债,我当时都没反应过来,帮忙办临时证明的不是我吗?收费也该是我收不对?”
“……他人呢?”程舒问出声。
“约瑟夫是波莫瑞集团军的骑兵”,奥斯库没有继续说下去。
间断响起爆裂声变得清晰。
一个骑兵旅全部被歼灭……是在哪听到的?在哪?程舒不明白自己在这个问题上钻什么牛角尖,她只是突然……很想知道。
“……这是他的选择”,等待片刻的奥斯库在较近距离坐下。
他不明白程舒的举动,明明知道那么多信息却一门心思只想自保,不知道该如何利用?这也许是一方面的因素,但他隐约感觉这不是最重要的。
哪听到的?酒馆……波兰人民得到的信息不对等,在后方不少人还对战胜德国抱有盲目的自信,记忆清晰起来的程舒转头看向奥斯库,眼前这个人为什么在这?为了波兰?为了波兰的什么?
“我今年二十岁”,程舒冷静下来,“约瑟夫比我大多少?”
“四岁?”奥斯库稍感诧异,“他刚从学校毕业不满两年。”
“二十四岁”,轻声重复的程舒问道,“你认为他做的决定是正确的吗?”
周围一片漆黑,两个人都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他做的是自己认为正确的决定”,为了波兰抵抗侵略当然是正确的,奥斯库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在反复咀嚼这个词……正确。
“那么你做的是什么决定?自己认为正确的,还是对波兰来说正确的”,程舒提出一个问题,“你认为现在的波兰政府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杂乱的脚步声接近,没有得到回应的程舒打算找机会跑。
轿车好不容易离开田里又突然熄火,弄清楚故障、找工具维修需要一两个小时,一行人先去附近的农户家。
餐厅中悬挂着某位领导人的画像,程舒看了一会,棕色长发盘起的女主人介绍那是约瑟夫·毕苏斯基,是他重建了波兰、在苏波战争中击败苏联保护了波兰。
表示敬意的程舒没关注过这位波兰开国元帅,她对二战前波兰的国内状况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社交网络总是在指责波兰这一时期的外交政策有问题,潜意识的,她认为波兰的政府肯定有问题,领导者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