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绑带收拢黄铜色的窗帘,夏日的光照穿过客厅的落地窗,洒落在欧式天蓝色真皮沙发上,复古的木质茶几上是一套精致的下午茶茶具套装。
仅在杂志上看过的装修让刚上初中的程舒有种眩晕感,她从楼下跑到楼上,又从楼上跑到楼下,晕乎乎的感觉伴随她逛完整栋三层小别墅。
爸妈还在外地上班,新家只有刚回来的程舒一个人住,躺在卧室的大床上,下午四点左右,她飘忽忽地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晚上九点,房间黑咕隆咚,窗外树荫婆娑,不知道从哪传来的水声,滴嗒滴嗒,格外清晰,窝在被子里的程舒浑身僵硬,时间被无限制拉长,骤然响起的铃声吓得她弹起,惊恐地看向床头柜,手机显示妈妈的来电。
一边和妈妈说新家好可怕,一边听妈妈话摸黑下去开电闸,哭唧唧的程舒一脚踩空摔了下去。
踏空感让程舒惊醒,她坐起身,白色窗纱轻轻飘起,微弱的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指尖,她听到街道传来军靴的踢踏声和摩托车的轰鸣声。
急忙跳下床的程舒赶下楼,恶鬼索命般的拍门声同时响起,理智告诉她现在还没到抓捕犹太人的时候,情感上的恐惧却在不断蔓延,她发觉自己打开门的手在轻微颤抖。
正准备踹门的国防军似乎是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快来开门,从上到下快速扫程舒一遍,紧皱的眉头稍松,迈步踏入屋内。
两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国防军进门。
“施密特,我负责楼下”,先进来的国防军边说边往客厅走。
“长官?出……出了什么事吗?”程舒磕巴了一句。
经过的施密特听到德语,扫程舒一眼,没作应答。
外面嘈杂的声音涌入,拍门声、踹门声,还有枪击门栓声,屋内的人不停用波兰语询问发生什么,屋外的人只一个劲用德语吼开门。
门被猛地踹开后引起巨大的撞击声,紧靠着墙的程舒光听声音都能想象到完整的一幅男主人被拳打脚踢、女主人搂着孩子哭嚎的画面。
披了件外套的托马斯从房内走出,看向程舒的眼神惊疑不定。
程舒勉强笑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现在的场面。
茶几上的桌布抖动,由于用力过猛被整个拉出的抽屉摔在地上,嵌有玻璃的柜门摇摇晃晃。
搜过客厅的国防军将两本书放到餐厅的桌子上,径直走向厨房打开上层橱柜,随意伸手将内部的物品往外推,整齐收纳的餐具砸落在地,只剩一地碎片。
“舒?你怎么赤着脚就……”想给程舒披上薄毯的托马斯触碰到冰冷的手背。
下层的橱柜被打开,贮藏的一袋袋食物被悉数扫出,搜查的国防军敲了敲橱柜四壁。
细长漆黑的枪管占据了程舒所有的注意力,她完全不知道托马斯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穆勒!”楼上的施密特喊了一句,“这有本笔记本算不算?”
眉头要锁成川字的穆勒回道,“拿下来!”
程舒披上毯子,她从不知道短短几秒能想那么多东西,她想自己不该让亨利克提早藏起来,她想自己会被一枪打死,她想托马斯该怎么办……她想到了妈妈,她想妈妈会不会很难过。
“舒”,托马斯将程舒身上的毯子拉拢,“别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