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规模确实不大，来的党卫军和国防军拢共不过二十来人，不过加上应邀而来的女宾、聘请的演奏人员、服务生，也有五六十人，差不多将一楼塞个满满当当。

就餐，准确说来是饮酒的区域在开放式餐厅，与之相连的客厅，主要为宾客提供跳舞的空间。

见底的波尔多瓶反射吊灯刺目的白光，尚且装有近半葡萄酒的勃艮第瓶倒映扭曲的人影，未启封的香槟瓶内气泡酒澄澈幽邃……铺有白色桌布的酒桌上，银制烛台火光摇曳，啤酒香槟交互杂错。

“……我们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我告诉你，你的认识是极其肤浅的！”一位党卫军军官有些恼怒地说道。

“当然”，坐在对座的国防军军官挖苦道，“很明显，您放跑，不对，是故意放跑那几个反抗组织的人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争辩的声音稍大，不少视线隐晦地扫过，意识到的两个人同时噤声。

……国防军现在底气这么硬？踩党卫军痛脚一点不怕被报复？听了两句的程舒悄悄看一眼斜对面的埃里希，端着酒杯和几个同僚聊天，看起来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卡尔”，埃里希跟某个路过的同僚举了举杯。

眼神里透着机警的卡尔深棕色短发，戴着一副银框眼镜，鼻梁直挺，腮帮到下巴都有青色胡茬。

“埃里希”，碰了碰杯的卡尔同埃里希寒暄两句。

挽着莱恩的程舒知道自己很快又要展开重复性对话，她今晚的任务就是当个复读机，重复您好、是的、我来自中国、谢谢。

……至于莱恩，他更高级一点，当那个家用智能AI，虽然接收的也是一模一样的问话，但他会随机回复几句。

“卡尔·冯·巴登警察上尉……”嘴角噙着一抹笑的埃里希介绍起同僚。

微微一笑的莱恩同卡尔打招呼。

目光短暂转移，埃里希警告莱恩一眼，继续和卡尔交谈，“我弟弟莱恩，现在在治安警察刑事技术……”

闻言，卡尔先打量莱恩，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这是想让莱恩调去警察事务办公室？视线无处安放的程舒盯着埃里希胸前的勋章走神……之前她一直以为莱恩穿的是党卫军的军装，今天才知道德国黑色的制服里还有警察制服。

嗯……话说莱恩好像兴致不高，是因为喜欢现在刑事警察的工作吗？二战德占领区的刑事警察……记得是和什么一起执行什么来着？

“……这位小姐来自哪里？”准备结束会话的卡尔问了一句。

“我来自中国”，程舒礼貌微笑。

“风景很美的国家”，卡尔点头致意。

“谢谢”，复读机·程舒又播放完一次循环内容。

在卡尔离开后，视线乱飞的程舒撞上埃里希那种野心勃勃的眼神，极具侵略性，飞快移开视线……她突然想起来，刑事警察属于安全警察，而安全警察只包括两个，一个是刑事警察，一个是盖世太保……哈，莱恩还挺危险的，对别人挺危险的。

躲什么……埃里希抿了一口酒，压下莫名的燥意。

……

挑了个角落坐下的路德维希实在体会不到跳舞的乐趣，幸好有人邀请同行的女伴，他总算能暂时歇会。

倒杯酒慢饮，他督见一晚上假笑打招呼的两个人。

衣袖被扯了扯的莱恩低头……长发挽起露出光洁的肩颈，纯白的塔夫绸与白皙的肌肤相映生辉……殷红的血液在绸面流淌，随后慢慢渗入，她会先露出那种茫然无措的眼神，还是那种惊慌恐惧的眼神？

着实走不动的程舒小声蛐蛐想去休息。

“……嗯”，莱恩嗓音喑哑，“我找人带你上楼休息？”

左瞄右看的程舒和路德维希的视线撞个正着。

虽然她是很想上楼找个房间窝，但总觉得楼上事故可能有点多……她发现一件事，好几对情侣都不知道哪去了。

身穿黑色礼服的演奏人员用下颚和左肩夹住小提琴，左手持琴，抵住琴颈的大拇指微弯，右手持弓，手腕灵活变化。

悠扬的旋律、欢快的曲调让人仿佛置身于一场美梦中。

德国军装版型修身，不管是岩灰色的国防军军装，还是黑色的党卫军军装，都能较完美地勾勒出德国人高大的身形和匀称的体态……男宾的外形优越、举止优雅，正是春风得意时，气质更显从容。

长裙礼服凸显身材，香槟色的华丽，玫瑰色的浪漫，贴身收腰的设计尽显夫人小姐丰满的曲线、婀娜的身姿……女宾的容貌动人、风姿绰约，多显妩媚。

男宾右手扶在女宾后肩，女宾右手搭在男宾手臂，左手相交，舞步变化，或回旋，或跳跃，配合默契，如影随形。

捧着酒杯时不时抿两下的程舒很好奇这些人到底能转几圈，正巧数到一百零八，音乐戛然而止。

“……你喝的是伏特加？”看程舒酒杯里的酒一直没少，路德维希说了一句，“喝不习惯你可以换红酒喝。”

……什么伏特加？刚转回头的程舒还没反应过来。

“给你换一杯？”路德维希抬手让服务生过来。

“不是，别”，回过神的程舒赶忙阻止。

闻言低头的路德维希对上程舒瞪大的眼睛。

“长官？您需要什么？”服务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