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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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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民茫然失措,都等着步千弈指示。

宁佳与分明低眉垂眸,极力抑制心绪,步千弈却留意到其眼底若隐若现的关切。

他太熟悉这个紧张的神情了。

步千弈抬手以示请便,家主舒了口气,起身迎道:“宁世子快坐,如此大礼,折煞草民了......”

话音未落,妇孺也接连回礼。

宁展目光扫过那对“天作之合”,移向席间,逐一致意:“多谢海涵,多谢。”

乡民自不知宁展与卫子昀之间还连着层主从关系,家主接着话茬,小心答:“草民与卫氏......不甚相熟,算是相识罢。宁世子......要打听些什么?”

“宁某想问,此人如何?他的为人处世,行事作派,脾气秉性。”

在座没谁较宁展更了解卫子昀,确如旁人所言,他起早贪黑、老实本分。可他如今不管不顾的作风,让宁展觉得自己从未认识过他。

这话,宁展不单是为自己问,亦是问给步千弈听。

家主抿着干涩的嘴,两手规规矩矩握着一杯清水,慌得忘了饮下。

他犹豫半晌,生硬道:“卫氏......从前和这镇上许多人一样,是逃难来的流民,由白公子亲自接到此地安身。大伙儿开地种田,相互照应,至今已有九年。

“刚来时,他可比别个惨多了。别个顶多是吃不饱、穿不暖,病了只能等死,那起码还有命熬。而卫——他瞧着也就十三、四的年纪,浑身是伤,血淋淋的,半条命都不剩了。知道他不是咱们步溪人,也不能眼睁睁看他咽气啊,那多缺德......”

言语间,步千弈不着痕迹地瞥了以宁一眼。

谈及久远往事,家主逐渐宽作平常心,提起杯盏解渴,接着道:“好在这小子衣兜里揣了张的药方,隔壁老赵领了白公子给的银钱,就按着方子上集镇给他抓药。要说这不知哪来的方子还真神,不但救活了卫氏半条命,还能治咱们的怪血——”

家主身边的妇人直扯他衣角,低声呵道:“老陈!”

往昔回溯在目,激动之下,老陈将不该说的话一并吐了出来。

他半醉半醒,似乎错会了妇人的急切,边说边挠头:“哦哦,不好意思啊,卫小子不让咱们说的......”

听得老陈一席话,宁展不禁望向白歌。他没想到这位白公子同宁佳与如出一辙,都是牙尖嘴利的心软之人。

即使白歌看宁佳与再不顺眼,面对欺负师妹的伪君子,他也绝无好脸,遂立马别过头去。

老陈被夫人瞪得不轻,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赶紧扯开话茬。

“这、这个卫氏啊,那会还是小孩儿身板呢,但踏实肯干,屋子都是他自个儿造的。田里开地,他没少出力,且话少性子好,叫他做什么他都乐得。大家瞧着他年轻和顺,都叫他卫小子。”

这些话,大多是大理寺那头记下的供词,宁展心里明白。可他隐约觉着,此案并非寥寥数纸可以梳理之事,必然犹有缺漏。

席间正有人与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那么楚珂姑娘呢?”宁佳与目如悬珠,笑吟吟道,“能不能请陈伯伯再说说楚珂姑娘?”

一声乖巧可亲的称谓,并着两眸星眼,教老陈不得不“如实招来”。

“当然、当然!”老陈嘴上应得爽快,脑子里还没盘算好如何回答。他搜肠刮肚思索,局促道:“但是......我好像记不清这楚姑娘从哪儿冒出来的了。”

陈夫人也想替“世子妃”分忧,于是接过话头。

“这楚姑娘啊,真真没有切实来历,活是从天而降的孩子。她去到卫小子家里,约莫七岁,却比没吃过饭的五岁娃娃还要小个,同卫小子当初一样,浑身是血。一碰上卫小子,她便不撒手了。”

宁佳与视线微滞,随口问:“这么说,是卫子昀将她带回来的?”

提及此处,陈夫人话里满是不平:“哪里呀!卫小子是不忍心看别个同他一般可怜,这才许人赖在自己家不走的!”

宁展跟着追问:“诸位可知,此二人在何处遇见?”

陈夫人犹豫着如何措辞,老陈不假思索道:“这个我倒记得,卫小子和我们讲过,便是在各家屋子对着最远的那片荒地。咱们这块儿地方大,可人少啊,大伙实在没有气力把地全给翻一遍。”

乡民的房屋齐平成列,近处是秧田沃野,远处则是片坦阔的平原。

老陈之所以称其为荒地,是之于近处这片收获颇丰的良田而言。

宁展来时对那片荒地印象不浅。

卫子昀在汇报书信中常对楚珂避而不谈,也极少提及鲜为人知的荒地。经老陈这一提醒,比起农耕,他直觉那片辽阔的原野另有其用处。

陈夫人又在给老陈使眼色,宁展不再往下打听,回归正题:“楚珂此人,如何?”

“大家都知道卫小子少话,楚姑娘话更少!性子也不如卫小子好。分明咱们与她是同乡,可卫小子不在,她便谁都不搭理。起初还躲在板屋里闭门不出,日子久了......”

老陈躲着夫人说道。

“她才时不时坐在院儿里等人收活回家。自打卫小子收留她那天起,楚姑娘从未踏出院子半步。”

宁佳与面色如常,道:“那就是楚珂姑娘自己不肯出门,并没有‘囚禁’之事罢?”

陈夫人连连点头:“可不嘛!卫小子对她多好啊,供她吃住,田里挣的这点碎子儿全给她买漂亮衣裳了。那板屋,还是楚姑娘来了以后翻修筑高的,若不然寻常人家哪里要住这么费手脚的屋子。”

宁展见陈氏夫妇情绪正高,趁势追击:“那七位遇害的公子呢?”

老陈果然要脱口,陈夫人按下他,难为情道:“对不住啊宁世子,那些锦衣华服的贵公子,咱们上哪去认识呢?许是楚姑娘从前的仇家罢......”

宁展一边笑微微应了不妨事,一边不厌其烦地问老陈:“事发当日,乡民们都在何处?酒家堂中,可还有旁人在场?”

老陈满口笃定:“我们当然在田里忙着呀!除了掌柜的,理应没有别个!集镇人少,酒家生意本就难做......”

闻言,嘉宁主从面面相视。景以承也大约理解,宁展起初为何捧着数纸近乎毫无二致的供词反复翻看了。

对局过招亦真亦假时,比的就是谁更能稳得住心气。

临阵不乱,前景再模糊,端倪终可察。在貌似和睦实则互不相让的僵持下,亦能迅捷抓住令人耳目俱新的苗头。

卫、楚二人所言皆有不实之处,楚珂尤甚。此案凶残,但切不可妄下定论。

这便是宁展刻意问给步千弈听的目的。

无论大理寺踏步不进是无心还是蓄意,前者不走,后边自有人要走。

哪怕是地神,也无法掌控所有脚步的方向。

碗里的水若不能倾向嘉宁半分,就莫怪他拿步溪作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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