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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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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他惊惧呼唤,踉跄推开囚门,才瞧见被宁展和桌案遮挡,死状不可谓不惨烈的尸首。

宁展随手抹去泪痕,手压剑柄,看向外边的束衣男子。

不佩刀、弩、剑,身着青蝉翼。

听雪阁。

以宁深知这会儿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他回神转身,护着宁展,与那人隔门相对。

宁展拨开了以宁的肩,吩咐道:“去,收刀入鞘,将人处理妥当带走。这里太脏。”

令出如山,以宁从不怠慢。

可他方获悉阁中数位隐士下落不明,此际又亲眼目睹往昔雄狮惨死,就是责他违逆,他也没法置宁展的安危次于指令。

宁展并未降罪,只将以宁推向卫子昀,兀自质问束衣男子:“本君的人,现在何处。”

“埋了。”那人答得爽快,却有意不说埋在了哪里。

“现、在、何、处。”宁展一字一顿,步步接近。

束衣男子闭了嘴。

他右手负后,向外倒退,脚步麻利而不失稳健,行止之间,略有几分宁佳与身轻如燕的架子。

可惜,他还远远比不上宁佳与!

那人说话便要走出犴门,即被宁展迎头追上。

宁展踏地腾跃,片刻不差,翻身断其起势,截其去路,将人堵在灯火烛顶的囚室长廊。

束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在惊错宁展何以如此了解听雪阁的节奏。

青蝉翼与素白衫之下,脚步迂回,无声对峙。

束衣男子谨慎退至长廊另一头,确保自己将背后全部交与坚实的高墙,而非囚室内蓄势待发般的以宁。

宁展紧盯那人背于身后的右手。

三大暗阁,青竹执剑佩刀,迎柳负弩搭矢,独听雪标新立异,花样层出不穷。

说好听些,是妙用江湖暗器。说难听些,都是下九流的鬼蜮伎俩。

坏人心术!

眼观那人势动,宁展果断拔剑出鞘。束衣男子同时弓腰起跳,借着身后高墙及两侧栅栏凭空飞跨,猛向他俯冲。

宁展亦然阔步,挥剑对敌。

两道锋芒划破一文不值的颜面,二人奔突相向,间距陡然迫近。

束衣男子立刻扬起右手,甩着“哐啷”脆响的刺棱铁链,朝宁展劈头而下!

长剑与刺链擦身撞击,震颤不止。

男子力大如牛,铁索长逾五尺、重达一钧,被他赶得快若疾风,每每以迅雷之势抓住宁展通体煞白的利剑。

宁展并非没有可堪匹敌的功夫,奈何铁索粗重,荆棘似的刺棱更是绕着利剑攀缠直上。剑刃锋锐,但受困须臾,便失了快速还手的威力。

三回五次,宁展发觉此人竟毫无闪避之意,像是咬定了他的长剑不敌铁索,企图借此耗尽他的精力,要与他斗个你死我活。

体格如何精壮,也是实打实的血肉之躯。

对方既不躲,宁展决心与之拼力一搏。他稳步撤剑,气沉丹田,凝通体之息,举刃刺其喉管!

利刃依旧被袭来的铁链锁得几无用武之地。

宁展牢牢把住剑柄,与强力互不相让。他额角业已渗出细汗,险些任面前这尊立地金刚连同那铁索一并带向半空。

硬拼不是良策。

男子气粗劲强,器械霸道,正因如是,他本就吃重的块头还须坠上沉甸甸的铁索。这缠人的刺棱能锁住宁展的剑,亦能锁住他自己的看家本领。

听雪隐士本应行经无迹,如今另受禁锢,能为之活用的轻功,不及宁佳与平素同宁展打闹的半分火候。

倘规避锋芒,再偷师一二,能比其更近听雪之风!

宁展霎时后撤,蹬犴门骤起,逼得束衣男子稍退两步。

他凌空少顷,脑海中不断掠过宁佳与绕手抽扇、蹿房越脊、闪身取袋、飞踢踩尸的种种。

荒郊客栈,城关窄巷,集市长街,寻芳楼前。

如此看,宁佳与貌似讳莫如深,却又向他袒露了不少。

宁展右手把剑,半身不动,双脚则后踩门栅,交替而上。眨眼工夫,他两腿越过头顶,面朝束衣男子,眼色挑衅,随即整个人蓦然前翻!

剑身犹困铁链间不得动弹,剑柄已在宁展掌中迅速掉转。

宁展反手握柄,双脚稳稳落在对方左右两肩。

铁索缠绕长剑,剑柄朝上,利刃朝下,俨若扭转乾坤。

宁展站在这抓了瞎的男子肩头,只消就长剑捅下,利刃便要并着裹了满身的刺,将听雪阁的废物捅个肝胆俱烂!

“——等等!”

宁展循声望去,是那为虎作伥的白公子。

“剑下留人!”白歌左手高举,右手压剑,步子在犴门外刹住,不敢再前半寸,唯恐激怒宁展。

宁展两眼微眯,似在犹豫。孰料下一刻,长剑竟被他脚下的男子勒着刺棱铁链,生生拦腰折断。

尖端“当啷”砸地,余下的断刃连着剑柄,仍被宁展掐于虎口。

不待男子接续动作,他狠狠踩下两脚,借力下了肩,与对方拉开距离,站定白歌一臂之外。

束衣男子磨磨蹭蹭收起铁索,垂着脑袋摸鼻子,难为情地偷瞟白歌。

短暂沉寂,宁展依稀捕捉到利物擦过粗糙的尖锐。

宁展正好挡了白歌视线,缓缓提手,与颈齐平,五指在脸侧并作斜掌,由左上至右下,隔空抹脖。

白歌与宁展相去不远,但始终隔着一扇半掩半开的栅门。他显然也听见了细微动静,暗道不好,却是为时已晚。

宁展手起,以宁刀落。

“苍!”一声,长剑抽出,血柱迸散长廊。

宁展虚拳掩鼻,从容让道,形似在躲身后绽放的血花,实是给白公子将青竹阁“凶残成性”的做派看得更清楚些。

他推门而出,在白歌身边顿了会。

“节哀。”

说罢,宁展向以宁招招手掌,率先离去。

以宁甩下残血,收刃入鞘。他绕过白歌,肩头的卫子昀纹风不动,在他背上睡得格外安稳。

白歌切齿拊心,如鲠在喉。

虎体熊腰的大块头孤零零向后倒去,他终于全力奔入地牢,嘶吼回荡寺狱。

“——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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