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要你的东西。正是因为近来铺子经营不当,亏损了些,于是我爹已经将我许配给另一户门当户对商贾之户的儿子,说是强强联手,要将两家的铺子合伙开遍整个大墘。他们想振兴大墘的肉铺子生意。”
元公子苦恼道:“这...我本是想过几日,便去你家提亲的。那...此事可还有回转的余地?”
江揽月刚想给出最后致命一击,却被谢珩抢了先,将她备好的惯用绝情话原封不动的道出。
“迟了,只怪你我无缘。”
江揽月:“......”忍。得忍,忍一时风平浪静。
屏风中,坐着端正的那抹黑影子抬起酒杯,对陪坐在旁的萧条黑影子说:“这世间薄情寡义的女子太多,哄骗得那些男子倾心后,再轻飘飘的说一句‘迟了,你我无缘’,便否决了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真是世风日下,荒唐得很!”
江揽月张了张嘴,再说不出别的话。
词都被抢光了,她若是此时还用那句话应付元公子,再眼盲心瞎都能感觉出不对。
隔壁桌的人说的话过于应景,元公子终于是将话听进心中。可耐不住双眼依旧不清明,不死心的继续争取那一点点未尽的缘。
“我这就去向你爹说明,等他看到我的诚意,或许你就不用嫁给别人。为了你,我都愿意尽力一试。”
哗地一声,折扇合起,接着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发出细微的磕碰声。
江揽月的脸一沉,知道谢珩这是在背后借着这道声响嘲笑她呢。
为了这点抢着拍荷包结账的小过节,三番两次的拆台,她已经忍无可忍了,无法平静。
忍一时风不平浪不静。唾沫星子隔着屏风都要淹死人了,还忍他做什么?难不成就这样等着乘舟渡过唾沫江河么。
她眼神登时露出了一刻的肃杀之气,很快便又消散。连声音都透着冷意。
“我确实是觉得这暑气正盛的九月啊,夜间风太冷,冷得我五指发寒,不如你还是去帮我买件挡风的外袍来。我就在这等你。”
听她温柔的声音变了味,面相也变得阴冷了两分,元公子眨了下眼睛,以为是幻觉。
“去呀,快去快回。”江揽月换上笑颜相对。
“好,那你在这等我。”
支开了元公子,江揽月抄起一只茶盏,气势汹汹地走向屏风。不等她走进去看个究竟,那身穿黛蓝色锦袍的男人摇着折扇,姿态悠闲地穿过一帘之隔。
两人一打照面,脸上神态也生动起来:一个皱鼻瞪眼恶狠狠的眼神,嘴角紧抿,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犹如猛虎下山之势;一个满眼嘲弄的轻佻眼神,嘴角还有几分得意,犹如小人得志。——到底是冤家相见,分外惹嫌。
“呵?”谢珩上下扫视着她,左侧剑眉不悦地挑起:“今日约我等在此处等你,你却叫我与范弟在这好等,自己在那郎情妾意——像话吗?”
江揽月的气势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茫然。
今日约的是......他们这些狐朋狗友啊?
那方才元公子怎么也来了,约重了?
这样说来,是她理亏了。
她突然拉着谢珩的手臂,边说边往里头带:“说的是,确实...不太像话。那这样吧,今日你们的账我......”突然记起之前那笔小怨恨,她再抢着买一次账,他还不得新仇旧恨记一堆呀。
她抬眸望着他即将瞪出眼眶的眼珠子,将话尾急拐了十八道弯:“我今日恰好忘掉银子了,账当然还是由谢公子你来买呀!顺道帮我将我那桌一起结了吧。”
闻言,谢珩的眉宇间倒真归于平静了。只是却更加盯紧了她的脸,“你喊我谢公子?”
“你姓谢,还是位公子,这个称谓没有不妥啊。”
谢珩只从肺腑间叹出一口浊气,别过脸不再说话。
当他是被哄好了。江揽月再一扫那抹鹅黄身影,果然是范有鱼。
却见范有鱼挤眉弄眼,弄得江揽月一头雾水。他想暗示什么?
待谢珩一掀长袍坐下,范有鱼直接举杯,对着谢珩的方位道:“生辰快乐啊子扶兄。”
生辰?今日是谢珩的生辰啊。
她忽然有了印象,上月喝酒的时候,听范有鱼提到过一句。随后她便擅自做主说要为谢珩大操大办一次二十一岁生辰宴,就他们三人...
后来,也不记得这推杯换盏之间,怎么就挑到了这间小茶肆来操办生辰。总不能是怕互相唾骂之时口渴,以茶解渴。
说起也难怪了,他一来发现那场生辰宴不翼而飞,自然是生气。这事搁在谁身上能不气。
江揽月紧挨着范有鱼坐下,小声嘀咕一句:“他该不会想杀我的心都有了吧?”
范有鱼轻轻点头,帮着她四处找补。
范有鱼:“幸好还有这一坛美酒!一看便是阿月专程带来送给子扶兄的贺礼,这酒香浓郁特别,想来得来不易吧。”说着,还朝她努力挑起半边眉梢,想让她接话。
说到这坛酒,江揽月心虚起来。
这是方才她让春雪放过来藏着的,从她府邸藏酒阁里随便拿的。怎么找补还能捅个更大的窟窿来。她冷冷的眼刀刺到范有鱼的脸上。
见谢珩闻了一下杯中酒,忍不住皱眉,好似比之前还要气。
他眸中压抑着危险气息扫了过来,江揽月也瑟缩了一下,心道:咋啦,他要吃人?虽不是什么名贵佳酿,也不至于气成这个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