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让我女儿死在那个鬼地方吗!去备马车。”
不等江母踏出花厅,管家领着一人进来,江母他们见过的,是谢朝之身边的侍从。
“别挡道!”都不用等侍从开口,江母一巴掌呼过去,将侍从掀翻在地,自己堂堂正正朝外走,一路告知管家备马车,还指桑骂槐道:“别什么人都放进来,耽误事!”
谢太师的侍从一骨碌爬起来,捂着脸对江夫人道:“夫人息怒,我来也是奉了太师之命,望夫人应重大局,莫要前去干涉。太师就是料到您会如此……”说到这,见江夫人又抬起手,这回侍从熟练地躲开,“夫人息怒啊,我只是奉命行事。”
江母横眉冷目扫过去:“那你告诉太师,我陈氏非去干涉不可!若是发难,尽管来将军府,我陈氏与我家夫二人都毫不惧怕!”
“可是你们的女儿只是受了小小的风寒,太师心细,在小筑里早早备了好些名贵药材,一点小病无需惊慌。”
江母还想发泼,被江父拍着肩膀拦下。
江父:“我家小女有药也不会用,根本识不得那些药材,更不懂半分寻常病症的应对之法。这一趟,我们还是得去,你回吧。”
侍从:“这个我们少家主会,他虽纨绔,却是懂一些医书上的简单病症,不若太师也不会备这么一手。”
“太师说了,如今他们二人已结为夫妻,自会同甘共苦,少家主会照顾好自己的妻子。”
说是小病,但为人父母的心里还是担忧,非要去看。成婚当晚是谢太师送他们二老回府的,还谈了许久,也提到了第三日的回门。
因有回门一说,他们想着三天后能见到女儿,便放宽心下来。
只是今早他们也听闻二人成婚当晚并没圆房,隐隐担忧更甚。都是过来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但凡有点情愫稍稍一点燃,那都不可能在大婚当晚过后还是完璧之身。
二老私下思来想去,想到令人无法接受的一种可能,那谢珩怕不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这若是一直无法圆房,他们女儿这辈子可不就毁了么。
直到三更天时,江母江父亲自潜进了小筑里,趴在屋瓦之上,见到女儿正病弱地躺在床榻上。那病弱苍白的容颜叫人心疼。
此时,谢珩端着一碗药从廊下走来,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檐下的檐铃。无风轻摇,叮铃清脆。
他垂眸,乌睫之下是一片阴影,长腿一迈跨进屋,“夫人,起来喝药了。”
江揽月摸着脑袋,艰难支起身子,谢珩忙抽了个枕头垫她后脑勺上,呵护备至。江揽月怪异地望着他,之前与他推心置腹半盏茶,以为在称谓上已达成共识,他怎的又喊起夫人了。
“谢子扶,你还是叫我阿月吧。”
于是,谢珩只是淡然一笑,拿过放置的药碗,勺子拨动两下药汤,呼呼冒着热气。在他抬高手时,手背上那道烫伤的红痕愈发显眼。
“来,阿月,这是为夫熬了两个时辰的药,趁热喝才能好得快。”
江揽月皱眉。
要知道谢珩那张嘴里说不出什么温柔的话,此时性情大变,肯定是做戏给旁人看的。不知道又是哪家的暗卫在看?
可直接配合他,她心里不甘。
他伸来瓷勺,她含了一小口咽下后,抬眸捂嘴:“你这药......是不是没放酒酿?”
谢珩知道她想耍花招,“我这就去加酒酿,还是夫人懂得多,加点酒酿能驱寒。”
见他一个字都不反驳,倒是怪无趣的。不反驳,还帮她找补,像极了太监伺候皇帝,各种违心假话。
上方碧瓦之上,两道中年身躯蹲着,两眼朝下盯着,目睹了全程。
江母朝着夫君使眼色,交换着心里的想法:咱什么时候让她往药里加酒酿了,别再吃坏肚子。你看吧,她这性子就是随你。
江父眼神认怂,微微点头:是是是,都随我随我,不好的地方都是我的错。
二老轻功了得,轻而易举地出了小筑,在远处,二老各自骑上与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战马。
“怎么,又不接女儿回去了?”江父小心地问。
“说你个憨货,真是憨货。接什么呀。”江母:“没看到咱女婿将女儿伺候得多好。”她迟疑了一会儿,“不就是身体不大行么,补补就好。回头去宫里,让阿芸喊御医开点方子来。”
阿芸是皇后的小名。
只是突然提起阿芸,江母不免怅然起来:“若是当年阿芸也有一桩好婚事就好了,我见这些年她眼底也无光彩,定是在宫中过得不顺心。也有好长时日没去看过她了,不如......就今日吧。”
说罢,她英姿挺拔起来,抬臂朝后抽了一鞭子,马儿忽然狂奔起来,自还没反应过来的夫君身旁擦过。
伴着一抹熔金般下沉的落日,夫妇二人骑着快马,两人行出了千军万马之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