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家立业四个字,他是哪哪都不沾!
于是,六十高龄的老爷子一拍板,将范有鱼喊来训话,你来我往没一句聊到一处的,混账东西只会与他东拉西扯,最气人的是混账东西说自己早晚去山上做道士去,这辈子都不可能成家。
混账东西连道士跟和尚都区分不清。老爷子这才恍然觉悟,比起成家或立业,这混账更需要长点脑子,于是专门托关系好说歹说将乌少师请来当夫子。
那乌少师与他曾是同窗之谊,连年幼时的帝王都曾受过乌少师的教诲。
知道了范有鱼跟着乌少师学那些三岁孩童学的东西,江揽月就忍不住想笑。
江揽月只顾着笑,谢珩却一味地补刀。
谢珩:“少师教你刚刚好,你要知足。连当今圣上都曾是乌少师的学生。”
“能一样么。”范有鱼:“乌少师教的那些,简直把我当三岁孩童。都学过的东西,何必再学一遍。”
“你儿时真的学会了那些吗?我想老爷子定是知道你的学问深浅,不然为何请乌少师,却不请我叔父?”
一听谢太师的名讳,范有鱼就吓不轻:“哎哟,你别,让你叔父教我更是死路一条!你们是谢太师的家人,都能将你们弄去偏远的小筑定居,太师治我可不得往死里治啊。”
“我叔父倒是没功夫教你。”谢珩拍拍范有鱼的肩头,“不过,若是我亲自开口,他也能对你稍加指点。”
范有鱼赶紧对着谢珩躬身抱拳:“子扶兄,饶命啊。”
谢珩的眼神却冷了下来。
范有鱼想了想,却琢磨不出哪里得罪了他,竟然连谢太师都搬出来了。这个眼神倒是像极了上次赐婚在司乐坊的那晚。
他忽然意味阑珊地扫了一眼江揽月,接着刻意用手臂搭上她的肩头,余光瞥着谢珩。——果然,那尖锐的眼神,是子扶兄吃醋了!
一入深夜,昌安城内灯火通明。三人一同去司乐坊看歌舞助兴。
几个相熟的纨绔子弟路过,也过来举杯。
不过却是来存心膈应人的。
“江二小姐也在啊,哦,不,如今是该唤一声谢氏。”
“谢氏都已经成婚,怎么还来这种地方,诶,谢兄你也不管管你家这妇人。”
说话的是乌少师之子乌盛,向来嘴上没把门的,靠着一张嘴都能给自家引来灾祸。上个月这少师之子还得罪了长公主,长公主直接告状到了少师的老母亲那。给老人家气个半死,乌盛被罚禁足两个月,谁知道今日又出来讨打。
可见,多半是偷溜出来的。
向来纨绔子弟那点子破事,都是旁人的茶余饭后的笑谈。
这些,还是之前每日梳妆时,春雪边为江揽月梳头发,边嘴碎给她听的。
别人的破事,与自己无关,自然是高高挂起。
只是没想到今天这狗东西,竟然舞到了面前来。
江揽月眼皮子一掀,嘴里骂人的话正要呼之欲出。
“狗东西,滚!”谢珩却是比她还先发声:“我谢家的事,也轮得到你在这狂吠,是那天你祖母罚你罚轻了吧,没长记性。看来,今天我也得带着家妻去一趟你家拜见令尊,就是不知道此时你应是在这司乐坊,还是在家中禁足?”
同是纨绔子弟,谢珩却一直在外谨言慎行,这般发怒骂人还是头一遭。
范有鱼都吓得一懵。江揽月却觉得奇怪,在车厢内吵架的时候,他还扬言一荣俱荣一陨具陨的,此时怎的比她还沉不住气?
世人常言“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到他这却反过来,成了“严于律她,宽以待己”。好一个双向准则。
“谢珩,我这是在为你说话,你让你家妇道人家来这种地方,这不是辱没了你们谢家的门楣。我也是看在我爹与你叔父交好的份上,才来替你训妻。”
闻言,谢珩的眼睛危险的眯起。
江揽月一直半撑着脸颊,听了这话忽然抬高手臂拎起一壶酒,另一只手按着矮脚几案起身,一摇一晃地走到乌盛面前。
“妇人怎么了?哦,我知道了,你家不会没有女人吧?你是不是没有亲娘啊?”
闻言,乌盛脸上挂不住,指着江揽月道:“你个妇人说话怎如此刻薄,一点也不文雅!”
“也不见你说话文雅,你却来要求我,是何道理?”
江揽月见乌盛还想开口,伸出手指指着他的眉心,挺直腰板道:“即便我嫁了人,我的娘家依旧是江家,我爹娘依旧是我爹娘,我阿姐依旧是我阿姐,一如往常不曾变动。——可你呢,你到底是惹得起我爹娘,还是我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