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捏紧了她的手指,给了她一个讳莫高深的眼神。
“就是有劳少师要与我们住一起,时辰不早了,少师还有令郎,便一道随我们回去吧。”
她只是反应慢了点,却在冷静后也想明白过来:谢珩从不是善茬,哪里会轻易被降服的,此时看着是谦卑有礼毫不抗拒,给足了乌少师的面子,那不过是引得鱼儿上钩。
虽还没弄明白谢珩给乌少师挖了个什么坑,但就凭谢珩方才的那个眼神,必然不会叫乌少师好过。
江揽月也学着谢珩一般低眉顺眼起来:“我们也是诚心悔过,只是这顽劣的恶性一时半会也难以改变,便是要多劳累少师了。”
乌盛以为他们是怕了他爹,毕竟这次是顶着皇后之意前来。乌盛巴不得看他们被他爹折磨,若是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那还不得十二个时辰摧残他们。
他当即应下,游说起来:“爹,既然是他们所求,那我们便应下。”
他扬起袖子遮脸,小心翼翼地踏进屋中,“我也陪您一道去,还有这个范家儿郎,也想一道去。”
这一出马将众人都安排上了,一人也没遗漏掉。范有鱼顿时冷汗淋漓,想溜又溜不掉,乌家家仆左右开道如同索命的黑白无常,光是那一对结实的胸膛,都能将他脑门磕青来。
连谢珩跟江揽月都只能退让,他又能有何法子呢。
范有鱼脸上神情僵硬,“乌...乌兄,我还是不去了吧,我家老爷子还在家重等我回去喝汤。”
这里哪里有范有鱼说话的份,架着人便上了马车。外头停着三辆马车,其中一辆是乌家的,谢珩跟着乌家父子上了马车。
乌少师刚掀起袍子坐好,身子都来不及靠着车壁,便见车厢里又多出个大活人。
谢珩躬身坐在乌盛身侧,面对着乌少师:“少师,路途颠簸,还是我与你们同乘,好多些照料。”
说着他仰脖喊了一声,车夫才架着马车前行。
乌盛嘴角一歪,笑得得意,“不过几日不见,谢兄倒是长进了不少,这看着也没那么纨绔了。”
“盛儿。”乌少师:“不得无礼。”
乌盛将头一扭,看向车壁,谢珩赔笑道:“无妨的无妨的,令郎说话向来如此风趣,说来还得多谢了令郎的仗义出手,前几日在司乐坊替我教训了我的新妇。”
“前几日...”乌少师浑浊的双目扫到儿子的脸上,平添了一抹威严,“盛儿,你不是在家中禁闭温书吗,怎会出现在司乐坊?”
谢珩佯装意外,“原来令郎那几日还在禁闭中啊。”
乌盛:“爹,我没有啊,是谢珩他胡说的,我当时在家里,从没去过司乐坊。”
“无妨的乌弟,少师向来教人有方,怎会怪你呢,你就承认了最多也就抄几遍三字经。”
不消片刻,谢珩无妨说了好几遍,轻描淡写中便轻易剥掉了乌盛的一层皮。剥乌盛的皮,那也只是顺道。
这一路,谢珩暗戳戳的告了许多状,每每少师要发怒,他还会假意拦一拦,半炷香后乌盛便被罚面壁,双腿跪地,偏偏马车颠簸不断跪不稳,前嗑后撞了数次。
“这路不太对吧,怎走了这么久?”乌少师当即觉得情况不妙,一把将跪地面壁的乌盛护进怀中。
走过仕途的,都少不了被有心人盯着,因为嫉妒绑官员乃至家眷的都是家常便饭。更别提是活到乌少师这个岁数的人,即便已摘下乌纱帽不在朝野中,也时常难逃厄运。
被突然护住,乌盛也莫名害怕起来,摸着他爹的手臂不敢抬头。
两人眼中惊慌,谢珩岂会看不懂,不问也料想得到这番举止为哪般。娘亲还在世时,遇到土匪劫车,娘亲也是这样护住年幼的他。
那点不忍稍纵即逝。
他抽出折扇一甩,悠然地朝二人侧脸扇风:“乌少师,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在地上?”
乌少师按住乌盛的脑袋,拉起车帘朝外看,外头是一片荒郊野岭。
“车夫有问题,路不对,怕是碰上有人做局。”乌少师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