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遇,我配不上你的喜欢。”他落寞地说。
“但我想把选择权交给你,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开,让你知道我的感情,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时遇拍开他的手:“所以呢?”
褚桉不明所以:“什么?”
“知道你的感情,然后呢?”
“你打算干什么?”
“是准备离开我?还是去自杀?”
少年一针见血地看穿褚桉真实的想法。
“你是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以后,然后抽身离开,用你的离开换我的平安,对吗?”
“你是觉得,这次我病发是因为你导致的?”
“你多大的能耐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时遇虎着脸,他生气了。
“其实你还是不敢,你怕我讨厌你、嫌弃你,所以你把选择权交给我。”
“归根结底,你就是懦弱、自卑,你讨厌自己。”
“褚桉桉,你要爱自己啊!”
时遇特别难受,他轻柔地拂过少年指尖上的伤疤,动作很轻,珍而重之。
他不知道褚桉手上的伤是哪里来的,就像上次手腕上的伤痕一样,褚桉又在伤害自己。
他的心脏密密麻麻的泛着疼,是心疼,也是难过。
他想让褚桉多爱自己一点,多自信一点。
于是少年对喜欢的人说:“你应该自信的说,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而不是说把选择权交给我,怕我嫌弃你的过去。”
“我要是嫌弃你,就不会喜欢你了,你明不明白?!”
“真正喜欢你的人是会包容你的一切,不论你有没有缺点,你长得好不好看。”
好吧,我承认,我是有亿点点喜欢你的长相。
嗯,只有亿点点。
听见他的话,褚桉慌了,紧张地把时遇揽进怀里,“对不起,阿遇,是我错了。”
时遇说的没错,他的确厌恶满身泥泞的自己,他配不上这个温暖耀眼的人。
他自卑、懦弱,不敢揭开、也不敢接受自己私生子的事实,明明他被人骂了这么多年,应该早已心如止水。
在对上时遇那双干净澄澈的眸子时,他又害怕地退缩了。
他只敢在暗地里想象着自己能去触碰那束光,就算是说出口的喜欢,也是自己偷偷摸摸的试探。
时遇说得没错,因为这次的事情,他都想好了,离开仪城,离开时遇。
这样,时遇就不会因为他而再陷入危险。
“阿遇,你会嫌弃我是个男的吗?”
褚桉不知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突然惴惴不安地问道。
眉眼委屈地耷拉,声音怯怯的,平时挺聪明的人,此刻看上去特别的……憨。
时遇:?
这是什么开展?
合着我刚刚发自肺腑的一番言论,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小时同学觉得手有点痒,想揍人。
他拉住褚桉的脸皮用力向外扯,用特别稳定的情绪喊着特别大声的话:“你是聋了吗?!”
“我都说了我踏马要是嫌弃你就不会喜欢你了!”
“这话在你耳朵里是屏蔽了吗?”
褚桉被他吼得精神一震,揉了揉有些耳鸣的耳朵,讷讷地说:“你之前说的,我要是个女孩,说不定你就想嫁给我了。”
时遇:我有说过这话吗?
好像有过。
所以我这是挖了个坑给自己吗?
“我那是开玩笑的。”他无奈地抚了抚额头。
褚桉微微抬眼,长睫半垂,磕巴道:“所以……”
时遇接话:“所以我管你男孩女孩,只要是你我就喜欢。”
“你踏马听懂了吗?!”
“嗯。”褚桉应了一声,眉眼微扬,看着心情好了不少。
“其实,我也怕,我也怕你不喜欢我,我也是个胆小鬼。”时遇下巴搁在褚桉的肩上,有点小伤感,偷偷抹眼泪,还坏心眼地把眼泪擦在褚桉衣服上。
褚桉不在乎时遇在他衣服上干的缺德事,轻轻拍着怀里人的脊背,温柔安慰。
“说实话,我有时候也挺羡慕你的。”时遇决定跟褚桉交交心。
既然你把秘密告诉我,礼尚往来,我也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你。
褚桉疑惑:“羡慕我?”
他苦笑:“我有什么值得你羡慕的?!”
时遇平复一下心情,说:“这么长时间,你没见过我父母吧?”
褚桉点头。
时遇又说:“你就没怀疑过,为什么我和老夏同志不是一个姓吗?”
“你是不是以为我随母姓?”
褚桉再次点头。
时遇哼哼唧唧:“你看,你一点也不关注我,还说喜欢我,骗子!”
褚桉急忙道:“我没有骗你!”
他很聪明,结合时遇的话还有态度,隐隐约约能猜出来。
是以,褚桉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孤儿?”
时遇点头,他没觉得孤儿怎么了。
“对,我是老夏同志捡回家的,我也不知道我来自哪里,父母是谁。”
“我长这么大,不也快快乐乐的。”
“我就是偶尔羡慕你可以有褚姨这么好的妈妈,她很爱你。”
“小的时候,我也幻想过我的父母会是什么样子的,但也只是想一想。”
时遇趴在褚桉怀里,语气低落:“我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丢弃我,心脏病不好治,会花很多钱,所以我特别感激老夏同志能给我一个家。”
他又用手指头戳戳褚桉的胳膊,像开玩笑似的:“有时候,我也羡慕你们可以在操场上自由的奔跑,而我只能在一旁看着。”
“所以说啊,万物皆有裂痕,谁都不是完美的!”
“你看,我是不是和你差不多惨!”
褚桉心疼得都快碎了,听见时遇最后一句话,更难受了。
他捏住时遇的鼻子,逗他:“你还挺骄傲,比我们俩谁更惨吗?!”
时遇从褚桉怀里爬起来,正色道:“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想想刚才的问题。”
闻言,褚桉认真起来。他明白,时遇说这一番话,是为了让他知道,他很好。
那么他也不能让时遇失望。
“阿遇,人和花草树木一样,都向往天空的阳光。”他说。
花草树木向往太阳,而我向往你。
“我的世界荒芜十余载,而你,是我荒芜世界里开出的第一朵花。”
“或许解数学题需要讲讲逻辑,但是我想,喜欢你这件事不需要。”
“阿遇,”少年执起爱人的手,认真而深情地说:“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他的眼神真挚温柔,好似撒满零碎星光的银河,足以让任何人溺毙其中。
我会养好你的,养一株有活力的、娇贵的、朝气蓬勃的花。
少年默默在心底许下承诺。
周遭一切的喧嚣都在此刻静谧下来,两颗心脏在同频跳动,是欢喜的,是热烈的。
时遇听完这番话,既感动又激动。
我的老天爷!他也太会煽情了吧!
“我愿意!”时遇大喊。
褚桉垂眸,声音缱绻低沉:“阿遇,我想亲你,可以吗?”
时遇脸颊绯红,他乖乖闭眼,释放“可以”的信号。
少年一点一点地靠近心爱的人,温柔的、虔诚的吻撞上炽热的心,这片天地只为他们而存在。
那天傍晚,他们在迷迭花丛旁接吻,身后的晚霞如同湖面波光潋滟,一半绛紫,一半桃粉,彩云流转,浪漫无间。
这一年,时遇十八岁,褚桉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