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谓的时间就是在第二天。
沈牧早早地就回了家,家中的阿姨都被请走,连晚饭都是他亲自在下厨,秦灯藤转动着手中的空杯子看着透明厨房忙碌的背影。
这是一个陷阱,他无比清楚。
事情有些超出了掌控,按理说沈牧现在不应该这么不受控制,在昨天就对他下药,以他对自己的保护欲是不允许任何人对他做这样的事情,包括他自己,但他做了,在明知道自己没有喝完那杯水的情况下,依旧做了那样的事情。
像是外界给他了刺激,崩坏了最后一根弦。是沈回?沈回给他说了些什么,还是他看到了什么...
秦灯藤不由得想到了那次,在他们家唯一的那次,或许,当时的沈牧早就在家,而沈回骗了自己。
握住杯子的手一紧,透过虚无的光,映得他的瞳色都像是冰冷的淡色。
假设沈牧知道了一切,为什么还会定下这样的要求,他试着站在沈牧的角度去思考,得出来的结论只能是——沈牧恨他,想要杀死这个唯一的人生污点。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沈牧痛恨欺骗,痛恨背叛,这是他最不能原谅的事情。
看来这是一场鸿门宴。
他举着杯子,将厨房的人容纳进杯中,是那样的渺小。
一顿饭吃得沉默不已,沈牧忙前忙后将东西都收拾干净,做完这一切才去酒柜拿出一瓶酒。
那是沈父在的时候珍藏的酒。
很快沈牧就带着两杯酒走了过来,递给了秦灯藤。
秦灯藤微微皱眉:“小牧,你现在还没有成年。”
“就一次,哥,就这一次,好吗?”
恳求的话语让秦灯藤没在说话,默认了他喝酒的事情,只嘱咐了一句:“只限于今晚。”
“我知道。”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他们之间向来是沈牧的话比较多,如今他的沉默让整个氛围也变得沉默。
“你不喝吗?”沈牧的目光落在他的拿着的酒杯上,“这可是我父亲留下的好酒。”
特意的强调像是蕴藏了其他的含意。
秦灯藤半垂着眸子,看着手中红得深沉的酒液,像是人的鲜血,他晃了晃,酒液顺着杯壁滚动,水液将杯壁染成红色又逐渐下滑,又像是杀人时喷溅上去的血液。
“噔——”秦灯藤将酒杯搁置在餐桌上,看向他,“我不喜欢喝酒。”
沈牧的笑意淡了下去,看着手中的酒,平静道:“好,不喝就不喝。”随后,他端起酒杯走到秦灯藤面前,“那我可以收取最后的要求了吗?”
秦灯藤仰着头,面带微笑:“当然可以。”
沈牧眸色转深,捏着酒杯的手都有些颤抖,随后送到了嘴边,液体流入口腔,喉结滚动,冰凉的液体正如他冰凉的躯体一样。
一口下去后,他又喝了一口,这次没有吞下。
他看着秦灯藤,双手搭在椅子两边,像是圈禁住他一般,慢慢俯下身子,过程及慢,也方便了秦灯藤盯着他的眸子,瞧见了里面的悲伤、痛苦还有挣扎,视线移动到他含着酒液的口腔之中,仿佛明白了什么。
沈牧逐渐靠近,秦灯藤都能闻见醇香的酒气,一丝一缕,无孔不入。
时间它让人幸福,也让人痛苦。
这一刻,沈牧感觉自己被分裂成了两个人。
搭在两边的手指捏得很紧,紧到泛白,紧到手臂上的青筋直现,紧到似要捏碎那把椅子。
最后的最后,沈牧触碰到了秦灯藤的唇。
一触即分。
他猛地后退一步,表情痛苦。
秦灯藤拉住他,在他即将自己吞下酒液的那一刻贴上他的唇,然后汲取着里面的液体。
沈牧的眸子睁得老大,整个人像是傻掉了一般,在感受到口腔中的酒液逐渐减少,他才晃过神来,推开了秦灯藤,剩下的一点酒液被他吞下,随之而来的还有他凄厉至极地呼叫。
“哥!”
他急忙掏出电话,想要拨打电话,却因为心脏猛地一缩,手机拿不稳掉落在地,整个人也倒在了地上。
明明酒液已经全部吞下,但他的嘴角还是流出红色的液体。
那不是红酒,是血。
身体传来的疼痛像是被放进绞肉机一样,他想爬过去拿起电话,身体却移动不了半分。
秦灯藤慢慢走过去,握住他伸出来的手。
沈牧的眼珠子现在转动得十分缓慢,像是一个行动迟缓的老头,看见是秦灯藤后,他紧紧捏着秦灯藤手,忍着疼痛,语句断断续续道:“电话,医,医院,你,去。”
前言不接后语,但秦灯藤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抱住了他,两人相对而拥。
“我知道。”
他的话让沈牧的身体一颤,睫毛下垂,原来自己所有的卑劣在他面前无所遁形,沈牧已经没有了力气,嘴里不停冒出鲜血,嘟囔着:“哥,对,对不,起。”
“对不...”
气若游丝的话语中断,沈牧停止了心跳。
秦灯藤闭着眼,嘴里也开始渗出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