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再让阿颜去犯险。”良弗玉毫不犹豫地重复道。
初在营帐之内,裴之焕同阿颜言语。阿颜主动提出其再去盗取敌人的布防图助裴之焕赢得胜仗,却被裴之焕直接了断地拒绝。
良弗玉不明裴之焕对阿颜究竟何意但裴之焕的那声拒绝之意他却听得清楚,裴之焕心底也不想再利用一个女人对自己的爱慕之情让她数次以身犯险。不管她究竟是何身份,裴之焕都希望自己行君子之事。
“她是个仙人!谈什么以身犯险?”裴行质问裴之焕,“那不过就是她动动手指的事情!”
“你先前也不是这样想的吗?”裴行面色阴鸷,“为此你还不惜让我配合你演这么一出可笑的戏,让她以为你对他情根深种。怎么,才短短不到半月。裴之焕你莫不是要告诉我你喜欢上了她!”
良弗玉面色冷若冰山,刚想开口反驳却敏锐察觉到了一丝妖气。接着,身体的控制权便再次不属于他。裴之焕道:“不是。”
裴行却根本不愿去听他的解释,“我军同敌军打了那么多次仗,虽胜多败少但代价呢?!”
“裴之焕,你莫不是忘了那些死去的将士!”
“我没忘。”裴之焕道。
“但阿颜究竟是仙人,仙人不得插手人间之事这是死令。阿颜帮我送来布防图已是违背了规矩,我不想她再继续错下去。况且父亲,胜败乃兵家常事,行军打仗靠的本来就是自身而非他人。”裴之焕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
裴行看着他,恼怒至极,久久未曾言语。眼底的失望混着浓郁的怒意逐渐搅成了一种令人恐惧地杀意。
他开口只问裴之焕一句,“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阿颜?”
“是。”裴之焕承认。
既然如今已然在也无法瞒住,他便也没了再瞒的必要。
先前他想着说服裴行将阿颜留在身边所以将阿颜的身份告诉了裴行。但裴行此人心中只有利用二字。留下阿颜也只是再次利用她盗取敌军的布兵计划。
裴行不会允许自己喜欢阿颜,故而他只能欺骗裴行,如此才能光明正大地对阿颜好。可即便如此,有时在裴行面前他仍旧只能对阿颜虚以为蛇。
裴之焕心底唯一愧疚的便是那些仍会因无休止地战争而死去的将士。裴之焕无数次的怀疑过自己,他的做法究竟是对是错因自己之私利,惹得更多或许本可以免于一死的兄弟们血洒战场。
裴行眼中寒冰欲裂,失望至极,他伸手拔掉代表回溪城的旗帜狠狠扔在裴之焕身上,冷声道:“今夜你带一队人马去偷袭。”
裴行之话丝毫不顾裴之焕的安危。
裴之焕捡了那面小旗,领命离开。霜雪已经停了,两人的争吵之声属实不小,站在营帐旁的士兵面色尴尬。裴之焕却根本无暇顾及,他站在营帐外静静地站了片刻,神情冷淡,随后抬腿离开。
一人一镜在一望无际的白中缓慢地走着。
*
古镜分出一缕魂魄之之时若蝉便察觉到了,只是如今身体的控制权并不在她的手中。她并不能跟去看看古镜究竟要干些什么。
阿颜仍坐在镜前,左手托着脑袋心不在焉。古镜魂魄回来之际,她的身子也跟着动了动。接着就传来了一道掀帘之声。
古镜镜面照出了来人,阿颜迅速起身。裴之焕情绪不佳,他双手紧握,指骨因用力过猛而泛白。
“怎么了?”阿颜问。
裴之焕摇了摇头,牵起阿颜的手带着她走向古镜前而后让其坐下。他拿起阿颜放置在一旁的木梳,一言不发地给阿颜梳起了长发。
阿颜茫然有些不知所措,想转身看他却被裴之焕轻轻按住了肩膀。不得已,阿颜只能从古镜中模糊地窥见裴之焕的神情。
两人情绪不佳,气氛沉闷,若蝉看的也是茫然。魂魄在躯体内动作自如,若蝉盘腿坐下,撑着脸,应是被这气氛影响的,又或许是因为受阿颜本体情绪所致。若蝉心中渐渐地也拢起了一层悲伤。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便想到了在裴之焕身体内的良弗玉。
他呢?他会是什么反应?
若蝉不从得知,目光透过阿颜的身体落在了古镜镜面上。镜中映出的裴之焕,神色淡漠,但一双眼眸中布满了复杂之色,不舍、决然、遗憾还有一股柔意全部交杂在一起。
裴之焕生的好看,剑眉星目、玉质金相。若蝉记起在风雪之中回看他之时,虽然那时的意识是良弗玉故而面色冷淡、气质冷峻但那张相貌是如何也无法让人忘怀的。
只是同良弗玉比终究还是差了一些。
若蝉撑着脑袋闷闷的胡思乱想,若再不出‘魇’她的神智怕真的要不清晰了。
阿颜瞧着镜中裴之焕的神色,手指落在裙间紧紧地交缠在一起。
她出声问:“你父亲是不是又说了些什么?”
裴之焕动作一滞,抬手轻揉阿颜的秀发,唇角扯出一抹笑,柔声安慰她:“没有。阿颜不要胡思乱想。”
阿颜欲言又止,“裴之焕,可是我看你不开心。”
“没有。”裴之焕摇头,“许是染了点风寒,不用担心我。”
他笑了笑,声音温和。
阿颜明显感觉到今日的裴之焕同往日有些不同,较之前些时日,他今日更有些黏人。甚至说话语气也更加温和体贴。阿颜心中隐隐不安。
“如果有事,你一定要告诉我。”阿颜不顾裴之焕的制止强行转过身,两人双目对视。裴之焕轻而易举地便看见了阿颜眼中浓稠的担心。
她似乎总是害怕自己出事。
阿颜急切地看着裴之焕,她只是不能再失去他任何一次。
“好。”裴之焕郑重地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