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的老头哎呦呦地坐起来,“你给我腿丫子搓烂了,我回去怎么跟我老婆子交代?她非给我打出门不可,你小子一会儿得跟我一块回去承认错误知道吗?这误会要结不开,我老头子得死外头。”
小童不情愿,这才刚开始上人,到了晚上搓澡的才多呢,他这一走至少少挣两块钱。
两人开始拉扯,澡堂子里的人不干了,吆喝了一嗓子,“我给你五块钱,你就跟这大爷回去说清楚咋回事,不然你叫大爷怎么活?”
孙正嘴角噙着笑瞟了眼大嗓门的邱叶,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寡汉条,就当花钱买故事听了。搓澡小童听到有人付钱,便同意了。
老头遥遥看来,虚虚抱拳示意,“谢谢啊小子。”
“咱说哪儿了?哦,对,大白馒头一对。”他拖长了尾音,语气里带着过来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暧昧,成功叫一池子半大小子们红透了脸。
孙正用舌尖抵着后槽牙,脑子里掠过严静姝近在咫尺那细白一截的颈子和耳下的那一粒猩红的朱砂痣。他横着手臂搭在池边,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池壁。露在水面外头的上半身肌肉线条贲张流畅,壁垒分明,不同于凌峥嵘那种天生的冷白皮,他的肌肤是均匀的浅蜜色,挂着水珠时漂亮又性感。
他有些懊恼,这次怎么又没问一问程骁,怎么才能理直气壮地觊觎别人的媳妇儿?孙正从不觉得自己是道德水平很高的人,但他怕严静姝羞愤厌恶的眼神投射在自己身上,进而躲避,嫌恶,与自己划清界限。
啧,不知道如果把严静姝抢回去,老大能给自己争取多长时间。
他周正的俊脸在氤氲雾气里显出薄薄的红意,不知想到了什么,略歪着头嗤笑一声,而后低垂着眼帘遮住眼底的情愫,轻声呢喃道:“唉算了,真要这么干,只怕是会被小嫂子穿小鞋。”
“哎呀,世风日下,那领导当即就丢了乌纱帽,他大逼斗子就往那情人身上招呼,把人打得到处跑,一边跑一边检举揭发,那阵仗,可不输给当年族里捉到通奸女人浸猪笼的大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哭呀,叫呀,蹦呀,最后还是给警察厅的一把手打电话叫人来才制住的。”
老头砸吧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好像身临其境瞧见了那般感慨,“那位大领导怎么甘心被一个女人拉下马?当即逃离了省政府大楼,这才有了封锁甘州市逮人的一幕。”
“哪位大领导啊?你说来说去,究竟说谁呢?”
老头子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嘘,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报纸上不写,咱老百姓就不能瞎猜,惹事!”
“我还听说呀,省会要换了,直接搬去甘州市!因为拟战局在甘州市被某些尸位素裹的冗员渗透扎根太深,寻常政府可能压不住,干脆省里搬直接过来重划辖区范围。”
“这里是龙尾巴,胖达国的龙气都是泄在这里命硬的抗住了就能飞黄腾达,扛不住就是一将功名万骨枯。咱们这里呀,出的是埋大将的黄土,往前数一百年,二百年,都是西出玉门无故人,回不去的命。”
“真的假的?”他越说越离谱,连搓澡的小童都不信他。
老头又吹起了上下五千年,连朱棣翻遍史书,以白马之围的名义,扛着为刘邦报仇的大旗五征漠北一事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得亏连盘花生米都没有,不然还得扯一扯君子报仇十世不迟的典故。
邱叶翻着白眼从池子里站起身,嘟囔道:“大爷你说到最后就说这?”
老头哼着曲儿,翻个白眼,“那小哥你想听啥?”
邱叶脸上一红,支支吾吾道:“那大官最后咋样了嘛。”
“啥咋样,这是咱们老百姓该打听的事吗?去哪儿打听去!”老头呵斥他一句,继续悠哉哉地继续搓背了。
孙正眯着眼按下邱叶的肩膀,这件事显然是经过了艺术加工,被放出来也只是为了制造舆论压力,细节怎可能被大众所知?但就现在来看,齐化雨必然被秘密羁押,等待后续处置。而这种处置与京都那边的动态密切相关,不出意外,齐家的最终处理结果至少要等到这次全会召开后才有定论。
但无论如何,这个时间点将充当某政治集团在拟战局打手的齐家按住,是一件非常有必要的事。可谓百利而无一害。
接下来的政治博弈,就不是他们能想象与参与的。只不知老大和舒敬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