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淑琪听到这话,眼里一下蓄满了泪水,却强压着不让泪水落下。
沈淑琪一脸委屈地出了门。
小夏子立即将人迎送出去,生怕又再惹上事端。
沈淑琪本来是听了乌苏玉的小道消息,说沈涟漪要出宫祈福。
她生怕错过能抓沈涟漪把柄的机会,一时慌了阵脚,才亲自来寻宫承凰。
这乌苏玉左右还是有点东西,竟然能忽悠她,让她一下做了有失分寸的事情。
沈淑琪由柳絮扶着走回了长明斋,她在步入青玄宫的时候,抬头觑了一眼乌苏玉所住的鸳鸯阁。
鸳鸯阁这会儿已经连宫门口都铺上地毯了,宫门口的引路灯也换成镶着银边的檀木灯。
沈淑琪稍稍掠过这鸳鸯阁前的景象,再回忆起从前鸳鸯阁的模样,眼底就像淬了毒一般。
低声讽刺了句:“这般不知收敛,日后定是会出事情。”
柳絮抬眼看了她家主子一眼,不敢吱声,毕竟她觉得沈淑琪自个也是这样的人。
柳絮自然不会搭腔,她早上还被沈淑琪掐了腰上的肉,现在还隐隐发痛。
想到太子妃身侧的那两个丫鬟,眼下可是跟着太子妃娘娘享尽了福。
东宫上下,除了主子外,所有人都得给她们两个好脸色,都得尊着敬着。
就连太子身边的小夏子都会喊那两个丫鬟一声姑娘。
柳絮是羡慕死了。
沈淑琪没有等来回话,这会儿因为快要入秋了,外头的风越发冷冽了。
没站一会,就已经有些许凉意,沈淑琪只想快些回屋子里,去寻些炭火来,好取暖。
柳絮领了命令,去取炭火,却赶巧遇上了长乐宫的丫鬟妙玉。
妙玉步调略微急促,眼看着就是和柳絮去往一个方向。
柳絮生怕自己领不到炭火,便加快了脚步,甚至是跑了起来,就为了赶在妙玉前头去领炭火。
妙玉进了掌事太监的值班屋子里,轻轻叩了叩开着的木门。
掌事太监,原是在午睡,听到叩门声,本想着东宫里的那几位重要的主子,早就送了上好的炭火去她们宫中了。
眼下来的必定是些不受宠的妃妾身侧的丫鬟,定是来讨要炭火的。
掌事太监差点脱口而出:哪个不长眼的婢子打扰了咱家的清梦?
却在看见妙玉的那一瞬间将嘴巴闭上了。
柳絮眼睁睁看着那贼眉鼠眼的掌事太监,像戏曲变脸一般,直接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
“是妙玉姑娘啊!今儿怎么得空来咱家这里?”
妙玉笑了一下,直言了来意。
“公公,这入秋了,今儿天一下就凉了不少,太子妃娘娘畏寒,派我先来领些炭火备着,虽说白日里用不上,但夜里的温度也快和冬日差不了多少了!”
妙玉话音刚落,掌事的太监就赔笑道:“妙玉姑娘,这各宫的炭火,奴才们刚刚都已经送往各宫了!”
“如此便好,那我就先回去交差了!”
妙玉随意一答,便扭身走了。
柳絮却不敢直接回去。
“公公,这沈昭训宫里的炭火送去了没有?”
柳絮问得掌事太监一顿,掌事太监摆手不耐道:“都说了各宫主子的炭火已经送过去了,你还催什么?”
被掌事太监的态度给激恼了,柳絮涨红了脖子,逼着自己压下心底的不悦,柳絮再低声下气地揪着掌事太监问了起来。
“公公,您看看送了多少炭火去长明斋,我好回去复命,要是我不清楚其中数量,我定会被责罚的!”
柳絮不敢直说会被沈淑琪责罚,好在掌事的太监看她可怜,顺手抄起边上木桌子摆着的物品记录册子。
仔仔细细地翻了一会儿,一拍大腿,对着柳絮冷脸道:“跟咱家去库房里先取一点回去用着,缺的会再补给你们。”
柳絮不敢多问,只能兢兢战战手里抱着一小包炭火回去了。
沈淑琪见柳絮只带回了这点东西,一时间有些恼了。
“怎么就这么点?”
柳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摇了摇头。
她已经被折磨怕了,根本不愿对沈淑琪说实话。
“蠢东西,连这种问题都搞不明白……”
沈淑琪眼底越发不耐起来,隔壁的鸳鸯阁早已经开始用午膳了。
沈淑琪也闻到了香味,派着柳絮一打听,才知道是今日太子妃娘娘发话,要给各宫都加点硬菜,改善下伙食。
明日太子妃娘娘就要带着东宫的所有妃妾一道去天宁寺替太后娘娘祈福。
好吃的膳食把沈淑琪淬了毒的嘴巴暂时堵上了。
沈涟漪此刻在尝长乐宫中,坐在暖炉旁,小桌子上摆着许多沈涟漪爱吃的糕点,荷花酥、蟹粉酥、水晶糕……
沈涟漪夹了一块荷花酥,浅尝了一口,便趁着四下没有旁人,同妙玉低声问道:“你说徐良媛分明没有受过殿下真正的宠幸,为何还有了身孕?这身孕来得实在蹊跷。”
妙玉也是不敢妄言,但她在代王府内有听府医讲过些奇药,许多深宅里女子斗争都会用上这种药物。
徐良媛万一有这种药物,再借着着天宁寺之行,想要坑害主子,也不是不可能。
妙玉这两日因为要不要说这药物的事情,苦恼了很久。
此刻她看着沈涟漪那张貌美可人面容,心底突然有了勇气,对着沈涟漪开口了。
“主子,奴婢有听说过一种后宅中女子用来假孕的药物。”
沈涟漪听到后,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看着妙玉,低声道:“继续说。”
“只要女子每日服用,便会保持有孕的假象,假以时日,若是有天没有服用假药了,便会下腹出血,成滑胎状,但脉象却无小产的迹象。”
妙玉说完后,沈涟漪心底突然有了计策,可以借着天宁寺一行,试出徐良媛是红杏出墙了,还是用了这假孕的药物。
沈涟漪对着妙玉找了找手,示意妙玉将身子侧过来。
等妙玉靠近后,沈涟漪在妙玉耳朵旁小声说了几句,将她要在天宁寺设的计谋悉数告知妙玉。
妙玉听了连连点头,直言:“主子真是聪慧!”
“你先去找福如海,让他不要声张,暗中喊御膳房准备人和食材,这样才不会被有心人乘机做些什么手脚。”
沈涟漪想的是,等到了天宁寺,就将所有人都集中在佛堂斋戒三日,这三日里所有人的餐食都由福如海派来的御膳房厨子提供。
若是有人要出佛堂,必须要派人跟着,不得私自离开。
只需三日,便可测出,徐良媛是否不择手段用了那药物。
若真是,那沈涟漪还尚且能松口气,否则依着徐良媛做的事情,估计连徐家都会被连。
抄家流放是免不了的。
时间过得极快,翌日天刚亮。
沈涟漪就在东宫门口等着了,属于她的那辆马车,赫然比周围的寻常宫妃马车要大了很多。
虽然颜色相似,但很明显能看出马车窗子带的窗帘材质差别极大。
沈涟漪的这辆马车,就连窗帘布上都用金丝绣了祥云纹络。
东宫的妃妾都来齐了,宫承凰坐着仪仗缓缓过来了。
等众人见宫承凰的仪仗停在跟前时,长孙良娣便领着身后的那些女人跪了下去。
只有沈涟漪因为是太子妃,是宫承凰的正妻,所以只需微微行礼,不必下跪。
宫承凰大步走向沈涟漪,毫不避讳他对沈涟漪的宠爱。
他牵起沈涟漪的白嫩的小手,举到自己唇边,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
惹得沈涟漪羞红了脸,再垂眸不语,不好意思开口了。
宫承凰深知此行可能会令沈涟漪落入风波之中,可他为了更好地保护沈涟漪,只能借此机会,揪出幕后挑事之人。
才能更好地护着沈涟漪。
宫承凰柔声叮嘱了几句后,硬是揽住沈涟漪纤细柔软的腰肢,当众大声道:“涟漪要记得想孤。”
沈涟漪脸刷的一下红了,她没有想到宫承凰会这么大声当众说出来。
身后被冷落已久的长孙良娣,面上几乎是找不出半点笑意了。
已经被降为昭训的沈淑琪,更是恍如隔世一般站在后头,麻木不已。
只有徐良媛是实实在在地将恶意表露在脸上。
林良媛见着这一幕,默默将情绪都藏在心底,面上平静极了。
她知道徐良媛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一回事,所以眼下只替徐良媛可悲。
宫承凰见东宫外头摆着的日晷显示的时辰,已经是辰时末刻了,沈涟漪也到了出发的时候。
可沈涟漪却还红着小脸,不好意思回应宫承凰的话。
宫承凰一下来了脾气,俯身在沈涟漪耳边低声呢喃了句:“涟漪要是不大声回答孤,那孤就要在此处亲了你,才放你走。”
沈涟漪本来就脸皮薄,偏生宫承凰总喜欢这样当众秀恩爱。
她有些着急地看向宫承凰。
宫承凰就这样看沈涟漪用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撩人地望向他。
这一刻,宫承凰觉得,沈涟漪或许还是不要开口来得好,他有些想尝一尝沈涟漪的唇,再放她离去。
沈涟漪眼瞧着宫承凰就要吻了下来,立刻开口道:“殿下,臣妾一定会日日想您的。”
一边说,沈涟漪还一边用手抵住了宫承凰下俯的身子。
宫承凰没有亲到沈涟漪那泛着水光的朱唇,但他也不恼,只是顺着沈涟漪的话,眼角带着笑意,柔声道:“记得想孤就好。”
这般温柔的话,东宫的那些妃妾从来没有听宫承凰说过。
只是沾了沈涟漪的光,听到了宫承凰这带着磁性又温柔万千的声音,说出那般波动女子心房的话。
一时间众人心底都打翻了醋坛子,偏生还不能表现出来。
沈涟漪红着脸上了马车,其余的妃妾没有等来宫承凰任何的告别之言。
长孙良娣等人倒是好受些,可以直接将嫉妒的情绪浮现在脸上。
可林良媛却只能将情绪咽下去,藏在肚子里。
等林良媛上了内务府替她准备的车马,她才算是松懈了些。
林良媛蹙眉看着眼前这狭窄得透不过气的小空间,这马车小的就连摆放茶水的地儿都没有。
只能容下她和身边的丫鬟刚好坐下。
林良媛一路被马车座位上薄薄的垫子硌到屁股疼,还没有地方挪身子。
想到临行前,沈涟漪所要搭乘的那辆又大又豪华的马车,林良媛便再也藏不住脸上的嫉恨之情。
她只是微微冷笑了下,低声呢喃道:“沈涟漪,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边上的丫鬟念白听到了林良媛的呢喃,心底一跳一跳的,她总觉得自家主子要出事!
后来,一路上,林良媛没有再表露出她对沈涟漪的不满与嫉恨。
只是多少脑海里还是盘旋着沈涟漪初入宫闱时,向她请安行礼的模样,林良媛想到她所安排的一切,心底终于是泄了些许愤恨。
毕竟那事要是真的谋划成了,沈涟漪该是连给她请安的资格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