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贵妃面色涨红,她本想装作无事发生,可偏生安帝给了她一眼,这会儿,算是坐实了大家的猜想一般。
她再如何也没办法控制这种情绪,让情绪显露到了脸上,却又不能辩驳,只好垂下眼帘,任由脸色涨红,连微凉的茶水也不碰。
毕竟这样,荣贵妃至少能安慰自己,或许旁人会以为,她是被地火龙热到脸红的。
安帝轻叹了口气,冷声道:“宋家次女在哪?”
时任少监的宋父立即冲着宋若云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宋若云便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走出席间。
宋若云站在殿内,甚至还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看安帝,但她多少还是能开口说顺畅话的。
“回陛下的话,臣女便是宋家次女宋若云,臣女的姐姐是宋良媛。”
这一席话,便叫众人都知道了,为何沈涟漪会引荐此女给宫承凰。
可在宫承凰抬眼稍稍瞥向殿中那个畏畏缩缩的女子时,他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宫承凰几乎是同一时间,朝沈涟漪的方向看去,见沈涟漪目光怔怔地看着宋若云,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宫承凰这才舒心了些。
他不知道如何去想这件事,若是沈涟漪提前就知道宋若云的长相,那再给引荐此女,不就意味着沈涟漪清晰的知道,宫承羽就是喜欢她。
可正因如此,沈涟漪背后引荐,将此女嫁给了宫承羽,没有了入东宫的机会,这是不是也意味着沈涟漪对宫承凰是有占有欲的?
宫承凰原本清醒聪明的脑子,如今是半点不愿去想这些情爱之事了。
横竖就算沈涟漪不知道,没有见过,那沈涟漪此举,也算得上是明晃晃的拒绝了宫承羽。
宫承羽见了殿中女子的样貌,也有些许错愕,可他并没有如沈涟漪想的那般,就此扭转心意。
他只觉得,沈涟漪是真不将他的真心当做一回事。
凭什么拿另一个样貌相似之人来敷衍他?
何况,宋若云也仅仅是有些形似沈涟漪,骨子里的神韵,还有身材样貌,没有哪一样是超凡脱俗的。
在宫承羽看来,这便是沈涟漪在作践他的情意。
宫承羽头一次变了脸色,在奉先殿上直言,“父皇,儿臣已有正妃,这宋家次女,若是入王府,按照以往的规矩,该是……”
“皇儿是想?”
安帝忍不住打断宫承羽,他有些不悦,沈涟漪这副皮囊当真有这种诱惑力?竟叫他的皇子们,一个两个,都非沈涟漪不可?
安帝原本是不想宫承羽因为这宋若云的那一两分形似某人,便破格给了高位份。
沈涟漪秀眉紧拧,她如今不知道要如何期待了。
横竖她都没想到,宫承羽会当众言说那些话语,叫原本可以混过去的赐婚,变得有些尴尬。
所有人都以为,宫承羽会帮着宋若云在安帝跟前请赐一个不低的位份,即便是不到王府侧妃的位置,那庶妃也是极有可能的。
但众人都想错了,宫承羽只想着,狠狠压低宋若云的位份,好叫沈涟漪知道,他就是非沈涟漪不可的。
“父皇,儿臣以为宋家次女已有嫡姐在东宫为良媛,若是宋若云入王府,不该越过庶妃这一位份。”
宫承羽话音刚落,宋若云眼底便蓄满了泪水。
安帝微微颔首,沉思道,宫承羽到底还是知道分寸的。
“如此,便许一个夫人的位置,择日入府。”
安帝的旨意一出,宋家所有人都出来领着谢恩,只是宋若云心底颇有些不是滋味。
怎么和她预估的不一样?
根本没有因为她神似太子妃,而多得了代王一丝青睐。
宋若云不解,但她此刻也不敢有任何异议,只能闷闷谢恩,面上含笑,做出一副她十分喜悦的样子。
宫承羽自然是瞥见了宋若云的那一丝遗憾之色,他只是稍稍勾起嘴角,淡淡一笑。
似乎是在讥讽着什么,宋若云也捕捉到了宫承羽的面上的神色,她深吸一口气,知道日后她在代王府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今日代王府上添了新人,老臣恭祝陛下,子孙满堂,福泽万年。”
荣宰相一语,叫安帝喉咙口似乎卡了一根鱼刺一般,颇有些难受。
他就是疑惑,他儿子虽然活到成年的不多,可他在宫承凰、宫承羽这个年纪,早就有子嗣了。
这两人莫不是在闹什么幺蛾子,竟然这么久了,还没有好消息传出来。
安帝心中不悦,他知道现在大周的局势已经稳固了,他也无处再扩张疆土,这朝堂上的事情,他想着早日交给儿子,他想带着心爱之人,一块去隐居逍遥了。
趁着现在他和长孙皇后还走得动,多少可以弥补一些,他对长孙皇后的愧疚。
安帝想到这里,便轻声开口,“朕年事已高,想尽早见到朕的皇长孙!你们二人还需努力才是。”
宫承凰听了这话,稍稍一怔,即刻便对着安帝安抚道:“儿臣自会和涟漪一道努力,早日叫父皇见到皇孙。”
沈涟漪闻言,也起身一道行了宫礼。
这一幕,硬生生刺痛了宫承羽的眼。
安帝笑着让宫承凰和沈涟漪坐回去,旋即再试探着问道:“羽儿?你呢?”
宫承羽左右寻思不到借口,便起身庄重地敷衍道:“儿臣自当是尽力。”
“如此甚好。”
安帝说完,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沈涟漪,沈涟漪被这道审视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却也强装淡定,没有一丝异常显露。
见此,安帝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眼中似有深意的看向殿前,心底却想着,看来这沈涟漪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
就这样,还能不慌不乱。
沈涟漪是不知道安帝的心思,她要是知道,左右会惊诧,她不过就是保持了镇静罢了,又何来不同?
午间的宴席到这里,几乎就要结束了,可这午宴结束了,还有一段时间才到晚宴。
众人知晓,这晚宴才是重中之重,安帝的身体,自大周局势好转后,便每况愈下,服用丹药也无济于事。
中秋那日,更是头疼欲裂,还好长孙皇后求得天宁寺的高僧出面,替安帝诵经做法,点了一盏无尽灯,停了丹药,这才叫安帝的头疾缓和了不少。
安帝的头疾舒缓了,可身子其他不舒坦的地方,依旧是没有丝毫改变。
好在长孙皇后求得天宁寺的浮云僧人出面,多在养心殿内,点了九盏无尽灯,这才叫安帝渐渐安心下来。
长孙皇后也因此复宠,宫承凰的太子一位,又再稳固了不少。
也正是因此,昨夜的钟粹宫,属实不太平,安帝亲自领回了长孙皇后。
而今日的宫宴,林太后被气至要告假静养,无法出席。
这些沈涟漪暂时未知。
而宫承凰最近频频在御书房陪着安帝到深夜,倒是没多注意长孙皇后和安帝的事情。
他只知道安帝多有要正式脱手让权的意思。
这恰好也叫代王一党都生了退却之意,同时也叫宫承羽生了悔意。
沈涟漪自然也是窥探到了些许形势的变化,可她眼下要做的事情,就是陪在宫承凰身侧,等着宫承凰登基,便万事大吉了,至少给沈涟漪的荣宠是少不了的。
就是不知道日后的中宫之主,会是谁。
沈涟漪自然渴望那一个位置,可她也明白,这个位置,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坐的,她是太子妃,按照规矩自然是在太子登基后,顺着升到皇后的位置。
可历朝历代,也有太子登基后,不立太子妃为后的例子。
原因多种多样,有的因为是太子妃不受宠,有的是因为太子妃家室不及侧妃,后者的例子,则叫沈涟漪多有些担忧起来。
沈涟漪想不到的是,这宫中的局势,竟然在数月之后,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