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元祯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隋唐开始发抖,双手抠着地面,“一……一百两?我竟然值一百两?”
魏言征趁热打铁,“你家中尚有老母兄长,何必做这卖命的买卖?你今日交代清楚,我便以大理寺卿的身份为你求条生路,你难道不想回去与家人团聚吗?”
“给他时间想想。”褚元祯站了起来,转身朝着曹德拱手施礼,“还请曹大人派人去往隋佥事家中,照看好他的老母与兄长,以防贼人捷足先登。”
“好。”曹德立马应声,“我这就传话下去。”
从刑部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司寇青等在门口,看着任良跟在褚元祯身后出来,抬腿就是一脚,“你还有脸出来?!”
褚元祯拦下司寇青,“此事你也有责任。”
“属下有责!”司寇青撩袍就跪,“五殿下罚吧,罚什么属下都认。”
“起来吧,此事还须从长计议。”褚元祯望着来路,问道:“隋唐这个人你们了解多少?”
“小的知道。”任良连忙迎上来,“小的经常与他吃酒,言谈间也听了不少,他之所以能攀上钱栾,是因为他父亲生前曾在钱府做事,一来二去的才与钱家有了些交集。”
“嗯,这个我倒是不知。”褚元祯沉思片刻,看向任良,“你愿意将功赎罪吗?”
“赎啊,别说‘将功’了,小的不要什么功,只要能赎罪,做什么都行。”任良急道:“五殿下只管吩咐吧。”
“我不看好刑部。”褚元祯开门见山,“不是不信任,而是不放心。我信任曹德,但刑部有上百人,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是忠心不二,若曹德派去隋家的人出了问题,此事就是无功而返,因此,盯着隋家的必须是我们自己的人。”
“我去。”任良立马说道,“五殿下尽管放心,小的就是不睡觉,也把隋家给盯住了。”
*
蔺宁又做梦了。
他梦见自己在医院里醒来,身边是熟悉的父母,病床边围满了记者,还有人送来了“见义勇为”的锦旗。
“你可吓死我了。”母亲上来抱住他,“肩膀还疼不疼?你怎么那么大胆儿呢,得亏受伤的地方不是心脏。”
不是心脏?
不对啊,他明明被那个太监刺到了心口的。
难道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蔺宁感到一阵高兴,可马上又觉得失落,他回来了,那大洺怎么办?他还没找到老祖宗口里的那个“得意门生”呢。他记得自己是中刀倒地的,倒地后又发生了什么?褚元祯会不会担心他?
想到这里,蔺宁感到心口一抽一抽的疼,周围的人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上一秒明明还穿着现代的衣服,下一秒又都换上了古代的衣袍。
真混蛋啊,蔺宁心道,这他妈的到底是哪儿?!
褚元祯直接打马回了太傅府,他翻身下马,刚迈进院子,裘千虎就迎了上去,“殿下,太傅又吐药了,这已经是第二碗,您是怎么喂的啊?”
“我来。”褚元祯接过药碗,“你们都下去。”
昏迷中的蔺宁也不老实,吐得枕边全是药渍。
褚元祯用老法子把他揽在怀里,用手指拨开两颊已经湿透的发,“你是故意的吗?非要人这样喂你。”
蔺宁闭着眼睛不吭一声。
褚元祯将汤药一点点渡进去,他这会儿实在是累,细细算来已经有一天两夜没合眼了,眼看又要天亮,他也熬不住了,干脆合衣躺到了床上。
蔺宁的这张床榻不算小,但同时躺两个男人还是挤了些。褚元祯怕压到蔺宁的伤口,用自己的胳膊给人当枕头,侧身把人拥在怀里,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这一睡不知过了多久,褚元祯朦胧中觉得有些热,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用手摸了把蔺宁额头,立刻就清醒了——蔺宁在发热!
他几乎是跳下床的,也顾不得穿鞋,一把拉开屋门,“成竹,去找颜伯!”
成竹正靠着墙打盹,听到叫喊也清醒了,蹦起来就往外冲。
褚元祯在身后吼道:“告诉颜伯,太傅发热了!让他带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