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他的面,褚元祯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将蔺宁护在身后,“魏大人,眼下揪出内贼要紧,若大理寺有需要人手之处,羽林卫上下随时听候差遣。”
“差遣不敢当。”魏言征行了一礼,“臣只盼不辜负陛下与五殿下的信任,早日揪出与西番暗通款曲之人,以重修两国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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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走出牢房,蔺宁仍不敢直视褚元祯。说毫不在意是假的,褚元祯那般赤裸的偏袒,连何索钦都瞧出了端倪,魏言征肯定也看出来了,便是再心大的人,也能感受到褚元祯那种明目张胆的庇护。
上了马车,蔺宁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你为何不让我进去?”
褚元祯睨他一眼,“上次的教训没吃够?”
“上次是上次,上次只有我一人,何索钦还带着刀。”蔺宁顿了顿,“但这次不一样,他双手都被拷着,牢里什么都没有,他不能把我怎么样。”
褚元祯不作声,在车厢里一阵翻找,找出一条看起来差不多的镣铐,递到蔺宁面前,“给我铐上。”
蔺宁傻了,“你要干什么?我、我没那癖好。”
“什么癖好?”褚元祯皱了皱眉,“让你铐你就铐,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蔺宁接过镣铐,“这可是你说的,待会儿……”
只听“嘎嘣”一声,镣铐铐在了褚元祯的手腕上。下一瞬,他猛地伸臂向前,反手套住了蔺宁的脖颈,一个用力把人拉向自己。
蔺宁毫无防备,“你疯了?!”
褚元祯从后侧卡着他的喉咙,镣铐吊着双手,留出了足以顺畅呼吸的距离,“你看,我现在双手被铐着,却能让你动弹不得。”
马车跑得平稳,蔺宁登时绷紧了全身肌肉,后背抵在褚元祯的胸膛上,好似靠着一座银山铁壁,连呼吸都变得局促起来。
“你怎么了?”褚元祯松开手,“我没用力,勒到你了?”
“没怎么。”蔺宁回过身子,俩人鼻尖相对,他慌乱地移开视线,“就因为这个?”
“不然呢?何索钦的身手与我不相上下,想要取你性命简直易如反掌。”褚元祯转动着手腕,眨眼之间,竟将那镣铐打开了,“这种东西铐你还行,对我完全没用,我猜,对何索钦也是如此。”
蔺宁还没回过神来,他刚刚差点就问出口了,当真以为自己是特别的那个。
褚元祯看着他,没有拆穿他的窘迫,“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我怀疑何索钦并不会如实相告,他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寻个乐子,即便你真的进去陪他喝酒,他也不会将那个人供出来。”
“为何?”蔺宁迫使自己跟上褚元祯的思路,“他不是已经投诚了吗?既是投诚,为何还要护着那个人?”
“第一种可能,便是我们推断的那样,通敌之人身份尊贵且重权在握,仅凭这件事还无法将他拉下水。何索钦既已投诚,以后便少不了与大洺打交道,而那个人的位置足以威胁到西番今后的发展,所以何索钦会选择姑息养奸。”褚元祯顿了顿,“还有第二种可能,但这仅仅是我的猜测。”
“你说。”蔺宁道。
“我甚至觉得,或许连何索钦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褚元祯向后靠在了车壁上,“假设有人对当下的朝局心怀不满,而他碰巧知道了何索钦想要攻打大洺,于是顺水推舟,以‘帮忙’的名义,为何索钦打通了这条路。成了,便可直取王座,败了,也没什么损失。”
“借刀杀人?!有人欲借何索钦这把刀行刺大洺的皇帝?”蔺宁难以置信,“何人这么大胆?”
“我说了,这仅仅是猜测。”褚元祯把玩着手里的镣铐,扭头看向车外。
其实也不全是猜测,上一世西番投诚后,他曾派出大批人手跟踪调查何索钦,可是直至他死,都没能揪出那个与西番暗通款曲的叛徒,他早就怀疑有人在暗地里下了一盘大棋,将西番、建元帝、乃至整个大洺玩弄于鼓掌之间。
他曾饮恨而终,这是他的心结。
车外时不时传来商贩的吆喝,车内的气氛却逐渐凝重起来。蔺宁敏锐地察觉到马夫换了条路,随口问道:“要去哪儿?”
“福隐寺。”褚元祯说着忽地红了耳根,“我母亲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