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成竹愣了片刻,忽地反应过来,“殿下是想问太傅的情况吧,如今您远在齐州,府里的事情也管不了,您是怕……怕太傅背着您给自个儿下猛药,偏要用那凶险的法子治疗眼疾?”
“悟性尚佳。”褚元祯低头摆弄桌上的茶碗,“那你觉得,颜伯会怎么做?”
“若是这件事……”成竹顿了顿,“属下觉得,颜伯可能会听太傅的,便是让属下选,属下也会如此。”
“为何?”褚元祯抬眼瞪过去,“你们跟了我多少年?与太傅相识还不足一年!”
“殿下。”成竹叹了口气,“别说您如今不在府内,即便你在,您拗得过太傅吗?这一年来,哪次拌嘴不是您先低头?既然您早晚都会妥协,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反正您也要听太傅的。”
“什么听不听的。”褚元祯抽了抽嘴角,“出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殿下如此担心太傅,可要提前返程?”成竹问道:“严绰将军那边……”
“谁告诉你要提前返程了?”褚元祯抄起榻上的软枕砸过去,“传信给严绰,告诉他,我们后日一早动身,天黑之前必能抵达,此次有一名宦官总管随行,太行关上下务必严阵以待。若有半点差池,我连着你一同问罪。”
“是!属下这就去办!”成竹接了软枕,“殿下,这枕头可是赏给属下的?”
褚元祯气急,“给我扔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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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褚元祯的担忧不无道理。
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蔺宁磨了颜伯整整两日,终于换来颜伯松口,同意为他尝试一番,只是这“刺络法”从来没人试过,蔺宁想要下猛药,颜伯也是不敢的,好说歹说,才同意每日下三针,中间间隔两日,方可再次放血。
若是再谨慎些,只怕淤血还没放完,褚元祯就该回来了。
而如今褚元祯不在,蔺宁觉得日子也无趣了,他倒是可以乘马车出门,但如今这般情景,出门必得有人贴身伺候,他能使唤褚元祯,却不好意思麻烦其他人,想来想去,着人请来了魏言征。
魏言征立在屋内,半晌才回过神来,“这……可是主院,你住的,是主屋。”
蔺宁靠在榻上,“我如今双眼有疾,一切还请魏大人自便。”
“好,魏某伺候蔺大人用茶。”魏言征在另一侧坐下,“你可知你如今有多金贵?陛下赞你——凭一人之力从李氏手中保下玉玺,乃是‘一片丹心扶社稷’的忠臣。自打你从天牢出来,人人都想见你一面,偏偏你一头躲进五殿下府邸,谁也不见,怎的今日想起我了?”
“这顶高帽我可受不起,他们褚家和李家抢玉玺,害得我差点死在天牢里。”蔺宁不屑这种说辞,屈指轻叩桌面,“你泡绿茶,子宁府上的绿茶格外好喝。”
“子宁?你竟然直呼五殿下的表字?我方才就想问了——这是主屋,你如今住在主屋,那五殿下……你们……”魏言征到底是正规读书人,平素里连青楼楚馆都不去,只娶了一个正妻,小妾都不曾纳过,即便早就看出蔺宁与褚元祯的关系不一般,却始终没敢往那方面想。
“没打算瞒你,就是你想的那般。”蔺宁神色淡定,“我若是否认了,来日被子宁知道,定是要吵闹一番,怪我外人面前没有给他一个名分。”
这话说得轻松,却又像是炫耀。
魏言征惊得差点摔了手里的茶碗,半晌才道:“魏某……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