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间宽敞,尚有滚动的余地,蔺宁被挠得直笑,很快便受不住了。俩人就势接了个吻,褚元祯没再折腾他,总算是让人睡了个安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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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个晴天,褚元祯醒得早,把蔺宁也叫了起来。
蔺宁的眼皮子还在打架,问道:“几时了?”
“刚过卯时。”褚元祯给他系好领口,又拿过帕子给他净面。
蔺宁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想也不想地说道:“哎——你别说,被人伺候的滋味儿是挺美的,我的眼睛若是一直不好,你是不是得伺候我一辈子?这样想想看不见也挺好的。”
“胡说什么?!”褚元祯像是动了气,“你肯定能好起来,这样的话不许再说了!”
这一嗓子把蔺宁吼醒了,顿时也不困了。褚元祯盯着他,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这样的话,出了这个门就不许再说了,今日尤其要注意你的言行。”
“今日……今日有什么特别吗?”蔺宁自知理亏,说话时声音都低了三分,“你从昨日开始就神神秘秘的,怕不是要将我卖了?换些路费回京都去?”
“卖你?”褚元祯被气笑了,“你值几两银子?我若卖你,定是赔的连底裤都不剩。”
窗外才传来公鸡的打鸣声,俩人就出门了。
褚元祯没驾车,带着蔺宁往山里走,眼瞅着前面进山了,这才肯说实话:“昨日同你说过,这山名曰姑余。《仙经》中写——‘麻姑于此修道上升,余迹犹存’,山里有个麻姑仙洞,终年香火不断,据说很是灵验。”
“你带我来拜神?”蔺宁懵了,这是哪门子封建迷信啊。他知古人对神明素来抱有敬意,却不知道褚元祯竟然也信鬼神。
“不需要你拜。”褚元祯回道:“你随我进洞就好,当地人说,这洞得天地之精华,已然是个灵气之地。你进去之后切忌胡言乱语,旁的事情都交给我。”
蔺宁打心眼儿里不信这些,他在心里念了一遍“还是社会主义好”,刚想说话,褚元祯握紧了他的手,“别的,我都依你。只这一次,你听我的,好不好?我定不会诓你。”
这话说得软,像是在乞求。褚元祯摩挲着他的手掌,低声说道:“你相信我。”
信的,当然信的。
蔺宁没再答话,跟着人一路往前走,等到周围骤然暗了下来,估摸着约是走进山洞了。
四下皆是焚香的味道,想来确有不少慕名而来的信众。
蔺宁立在洞中,听到旁边响起衣料摩擦的声音,又听到好似磕头的一声声闷响,知道定是褚元祯在跪拜,不由得攥紧了掌心。
人这一生,大抵只有无可奈何无计可施之际才会祈求神明,那褚元祯求得是什么呢?他的子宁究竟在想什么?
一晃就是半柱香,出来时已然日头高悬。褚元祯始终牵着蔺宁的手,俩人默不作声地走了一阵,蔺宁还是没能忍住,开口问道:“麻姑又被唤做寿仙娘娘,你是想长命百岁吗?”
褚元祯停下脚步,回头打量着身旁的这个人。这个人简直笨死了,什么事都看不明白,还问他是不是想长命百岁。
“不是。”他硬邦邦地回道:“有人要我把他当妻,我便想着,为他求个平安康健。若是世上真有神明,定能佑我寻得良方,医好他的眼疾。”
原来竟是这样。
蔺宁怔在原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褚元祯这个人一点都不软,连说情话时都是硬邦邦的,当真是个无趣的人,可是没有关系,他就喜欢硬的,他可以纵着他。
“子宁啊,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原先不好意思说出口,如今却很想让你知道——”蔺宁伸手摸到了褚元祯的脸,无比认真又满怀虔诚地说道:“我爱你。”
他们之间已说过无数次“喜欢”,但那远远不够。
他的子宁,配得上这世间最强烈、最炙热的感情。
时辰尚早,太阳刚刚爬过姑余山的山头。俩人并肩而立,面朝着东边日头升起的方向,褚元祯很想永远地停在这里,他抬手握住了蔺宁的手腕,于晨风之中,在山野之间,郑重其事地回应这份爱意:“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