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竹的消息是三日后到京都的,送信的人进了主院,见裘千虎蹲在廊下往嘴里扒饭,问道:“殿下在里面吗?”
裘千虎抬起头,刚想张嘴,就听里间传出瓷碗碰撞的声音,接着“啪”的一声,不知是哪个倒霉物件又摔碎了。
过了片刻,褚元祯端着药碗出来,把碗丢给裘千虎,“你去,想办法让太傅喝药。”
裘千虎不敢接,“那太傅也不听我的……”
褚元祯道:“有赏。”
“赏”字话音还未落地,裘千虎骨碌一下爬起来,接过药碗进屋去了。
褚元祯看了眼前来送信的人,那人赶紧说道:“回禀殿下,成竹进了湖州,进城时用的是您的牙牌,据报他是驾马车进城的,尚不清楚车上带了何人。”
“知道了。”褚元祯淡淡应了一声,见那人没有走的意思,又问,“有事?”
“殿下,成竹擅自使用您的牙牌,无疑于自曝行踪,这消息一旦传开……”送信的人故意说话只说一半,一边说着一边留意褚元祯的表情。
褚元祯看着他,“继续说,一旦传开……如何?”
“只怕会对您不利啊!”那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朝中谁人不知,成竹乃是您的心腹,他出门定是替您办事的。只怕有好事之人以讹传讹,以为您要在湖州做些什么,届时再传到陛下耳里,您便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啊!”
“这么严重?”褚元祯似笑非笑,“如此看来,倒是成竹大意了。不过,你倒是个细心的,惯会替主子考虑。”
那人一听,以为褚元祯在夸他,刚想说话,就被裘千虎打断了。
裘千虎推门出来,一脸的高兴,“嘿!殿下,太傅喝完了!您瞧,一点儿没剩!”
褚元祯脸色一沉,偏头看了眼药碗,意有所指地说道:“原来是冲我来的——裘千虎,这件事办得不错,还有一事,府里进了老鼠,你把他处理掉。”说罢望向送信的人,“那牙牌嘛,既然给了成竹,就是让他用的。你委实是心急了些,挑拨离间这种事情得慢慢来,你的主子没教过你?”
“我——”那人还欲狡辩,被裘千虎一招卸了下巴,疼得跪在地上直哼。
褚元祯抬脚想进屋,想了想,又把脚收回来,刻意抬高音调,“告诉小厨房,不必准备我的晚膳,羽林卫近来事多,我便歇在卫所了。”
这屋子不隔音,话是讲给谁的明眼人一听便知。
裘千虎佯装不明地垂着头,只觉得自己十分碍眼,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入夏之后雨水变多,入夜时又下了一场。屋子里有些闷,蔺宁没有上床,窝在一张圈椅里等褚元祯。
狼心狗肺的家伙,他在心里骂:说着不回来,便真的不回来了?
圈椅造型圆润,蔺宁将后背倚在扶手上,整个人便放松下来,最后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醒来是被热醒的,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蔺宁睁开眼,脑袋贴着枕头懵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自己被挪到了床上,他伸手一摸,摸到身侧躺了个人,顿时精神了,“你回来了?怎么才回?”
褚元祯没理他。
蔺宁撑起身子,“睡了?”
褚元祯还是没出声,侧眸打量着他,过了半晌才说:“睡你的。”
“子宁——”蔺宁唤了一声,顺势倒在褚元祯手臂上,“你不搂,睡不着。”
褚元祯觉得蔺宁是存心的,往日里想搂着他,总能找理由推开,今日晾着他了,倒是自己凑上来。这破毛病,到底谁惯的?
“我喝药了,太医院配的新药确实不苦,但涩,我舌苔涩得难受,吃什么都没味儿。”蔺宁刚醒,声音还哑着呢,这么一说就透出一股子可怜劲儿。
褚元祯叹了口气,披着衣服坐起来,“小厨房做了甜汤,我去端来。”
“甜汤?”蔺宁扒开被子,也跟着坐起来,“什么时候做的?我怎么不知道?”
“方才裘千虎去卫所寻我,说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我便回来,让小厨房……”褚元祯说到一半突然打住,回头瞪着蔺宁,“合着你们主仆才是一条心?”
蔺宁嘿嘿笑了两声,“略施小计而已。”
褚元祯是生气,但那气在迈进院子的时候就消了,他着急赶回来,心里还盘算着再去齐州请个厨子,哪里能猜到这是蔺宁逗他的把戏。
简直是坏透了。
“你还笑?”褚元祯翻身上床,把人固定在身下,“我端给你的药,你不喝,裘千虎端给你,你喝得一滴不剩,原来是人不对啊。”
“我错了。”蔺宁讨饶,但是没用,褚元祯用小腿卡着他,让他动也动不了。
俩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了,蔺宁抬手抵住了褚元祯的胸口,颇具手法地揉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