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泠秋的救助下,阿宝的气息虽然依旧微弱得犹如风中残烛,但好歹也逐渐趋于平稳。见此情形,泠秋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他动作利落地弯下腰背起阿宝,缓步走到房檐下方的一处阴影里,轻轻地把他放了下来。做完这些后,泠秋转过身,目光投向不远处一脸紧张与担忧的徐巡,郑重地说:“你在这看好他,我们去去就回。”
说罢,他便带领着陈今浣往药铺进发。路上,陈今浣对他的说辞感到好奇:“师兄,痴人和悲田院是什么样的存在,阿宝都伤成那样了,你为何还说他有救呢?”
“开元二十三年,玄宗广置病坊于中土,以收容老病残疾鳏寡孤独,行慈幼、恤孤、养老、问疾诸事……悲田院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在身上,他们都是些可怜之人。”泠秋并不打算隐瞒什么,他继续解释道,“癔病痴人则是较为特殊的存在,他们往往比常人更容易接触到太虚,因此会被朝廷发放给各地的修士,以供他们寻仙问道。”
泠秋虽未明确点破,但陈今浣也对自己的来历猜到八九不离十了——这里的“他”也曾是痴人的一员,被送到长明观进行“实验”,幸运地重获新生。
“那个痴人,阿宝,他会怎么样?”
“寻常的医术已经救不了他了,只有把他带回长明观,炼为药骸化作介生,方能留存于世。”
果然如此……陈今浣并没有将心事表露在脸上,他表现出一副并不怎么在意的态度,转移掉了话题:“师兄,那个跟踪的家伙似乎不见了,你有何见解?”
“没错,自从那个痴人出现之后,跟踪者便离开了。他的目标或许并不是我们,也有可能是他在下一盘更大的棋。”
陈今浣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们继续前行,来到了药铺。药铺内弥漫着各种药材的香气,货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药瓶和草药,掌柜的正在拨弄着算盘,摆摆手示意他们自行挑选。
泠秋和陈今浣一面挑选着需要的药材,一面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就在他们取下一个药罐时,一位戴着斗笠和面具的神秘人走了进来。他浑身裹着黑袍,动作谨慎而迅速,像是在寻找着什么。陈今浣和泠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警惕。
神秘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而是径直走向了药铺的内室,他看上去对这栋建筑的构造相当熟稔。
“师兄,那家伙看起来不像是好人。”陈今浣压低声音说。
“从体型上来看,他与那名跟踪者并不是同一人,不排除他们是同伙。敌不动我不动,把药材买齐,尽快返程吧。”
二人各自买好了所需的药材,来到柜台前准备结账。
“一共六百文。”掌柜的秤了下他们拿来的药材,分别用纸袋包装好,给出了价。
陈今浣伸手进袖子里摸了摸,想要用徐巡偷来的钱支付,却在袖子里摸到了一块软趴趴还有点凉的东西。他把那东西掏了出来,竟是一块猩红色的,肺泡似的软泥。
他先是一惊,很快就冷静下来,这东西看上去有些像之前接触过的“佹种”,应该是那个小乞丐放在他身上的。陈今浣手无寸铁,奈何不了这个诡异的团块,只能让泠秋来杀死它。
“师兄,你看这个。”陈今浣把手中的黏稠物递向泠秋道。
在他的呼唤下,一直盯着内室方向的泠秋回过头来,猛地瞪大了双眼。只见那块猩红的粘液已经抱住了掌柜的脑袋,让人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