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和钟离先生交谈,首先问题是知道先生身在何方,虽然钟离给自己拟的假身份是截天教被人拐走的圣子,但是截天教显然不会知道早已离开的圣子现在会在哪儿,唯一能够提供线索的,只能是“先生”那群黑衣人。
代表“先生”出面清算三千州违背盟约的是天衡,这位从天神书院出来,师从四长老的遁一境修士找到了三皇子,希望他做个中间人。
天神书院在三千州是未知名词,没有人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又代表着什么,但在三位遁一境修士借助古时祭坛跨界而来这个举动,皇朝已经意识到天神书院是超越三千州所有教派的地方,这三人一开始就没隐瞒招生名额,然而一圈筛选下来没有天神合格。
三皇子不想这次招生草草收场,皇朝想要崛起,出资源收拢之外,人才也很重要,如果能多几个人去天神书院,对他而言是极大的好事。他的资质不合格,所能做的,便是竭尽所能广撒人缘□□。
可天神书院不是什么想进就可以谈判进的地方,别说当世皇朝,就算是横跨九天的截天道道主来了,又如何呢?
星穗露出并不善意的笑,在书院建立的最初,想依靠关系进入的人太多了,大长老选择暂时退让,可时间变幻,大长老已非独木,还想着走关系就很可笑了:“你以为天衡那边的名额从何而来?”
“是帝关。”星穗声音慢悠悠,透着慵懒:“死了多少人才换来一个名额,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
三皇子不意外:“但只有一个。”
“你想说,天衡这次想推荐两个人?”星穗不甚在意:“那个女修可以不去。”
择优录取,不讲人情,他们可是很冷酷的,别管什么恩怨情仇,只讲规矩,连道理都不讲。星穗想起好玩的事,对三皇子说:“补天教圣女修主次之身,除非两者合一,否则都去不了。”
三皇子皱眉:“你决定保荒一个名额?”
“那倒不是。”星穗轻轻叹气,似乎是在感慨:“天衡的决定。”
三皇子想赚荒一个人情,这不行,想占“先生”一个人情,可惜,就算三皇子将名额递给长清,也不代表长清就一定合格。星穗不是三千州人,也对九天十地各种势力毛线团一样的纠葛不感兴趣,三皇子怎么考虑都是三皇子的自由,他现在唯一在意的就是钟离先生去向。
这很重要,非常重要。
真仙之上只言片语,抵得上旁人一世修行,他有不少问题积压于心。
他在皇朝内等了三天,天衡拿着收缴资源的清单赶来,看见他的时候有些意外:“有何事我可相助?”
星穗撑着头问他:“你应该不会浪费收到手的东西。”
“你想和大长老一样,在三千州建立一个天神书院?”
天衡笑了笑,不曾否认星穗的猜测:“这个标准太高了。”
星穗摆手,冷漠提醒:“时间不够了,如果你不从天神开始,你想的那些人都无法成长。”
“时间不够,难道就不做了吗?”天衡温和反问,没有将星穗泼冷水的话往心里去,告诉星穗钟离去了祖地,想要进去只能走祭坛。
星穗看着天衡,指明去向但没告诉他该怎么进去,表面上是没计较他说的话,但心里明显是在意的。星穗双手抱臂,撇嘴说:“十地道则有缺,你们修仙古法,无论如何都超越不了前人。”
“这是我的家乡。”天衡心里叹息,道则有缺又如何?不修炼,就只能在最终结局时等死。
星穗想了想,向天衡坦诚告知自己的想法:“我要向先生请教,我的老师修今世法,我也学习的今世法,但今世法在天神书院式微已久,它的上限并不如仙古法,既然不如,现在这种情况就应当舍去,可今世法是一种希望,仙古已经将仙古法修到极致,依然失败了,没有新法,就注定没有新路。”
“天神书院迎接了你们三位天演当学生,先生的法推算今世法,所见未来混沌不清,却比仙古法有更多变数。”
今世法很重要,这或许是目前已知唯一的希望。
天衡讲进入祖地的方法告知,星穗头疼的看着天衡,按规矩来办他这些话是不应该说的,虽然四长老一脉是出了名的不听规矩,但四长老很尊重大长老,有些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算了,说就说了吧,天衡估计忙三千州的事情就够呛了,只要他不说出今世法的修行方式,就不算泄密。
距离石昊闭关,外界时间过去七日,殿宇内时间过去七月,祖地内一切未变,钟离坐在凉亭里,金眸倒映着灰暗的天,并非主身的他未能感觉到石昊闭关期间的异动。
世间一切因果相连,石昊的经历是因为“天演”,“天演”的传授源于他,而他源于正在镇封诡异的龙,而的因果线则深入高天之中,跨越整片三千州,洞穿十地而上九天,最终没入一片混乱之地。
那里因果纷杂,那里混乱无物,那里是九天默认的禁忌与机缘之处。
近乎混沌的一切干扰着因果回溯,但因果是参与世界构造的基础之一,它可以被感知,却不可被干扰,不可被截断,亦不可被排除在万物之外。
它视岩石为虚无,视法则为清风,来到最危险之地,停留在空白之外。
它被阻拦。
它竟然被截断。
有人漠然注视着这根新生的因果线,哪怕是因果,是凌驾万千法则之上的存在,也必须在他的注视下避退。没有什么可以挑衅他的威压,没有什么能够跨越他的阻拦。
他或许不是一切的初始,但可以成为一切的终结。
这些无法抵达归处的因果线,环着这禁忌之地绕了一圈又一圈,眼见危机退去,他才收回目光,转身向这片无因果之地内部走去。
又多了一根因果线,某人是又做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