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一不再留手,管他兄弟还是治病恩人,仗着门已开,纵横劈刺,如入无人之境,四仔眼见躲不过,干脆架臂一格,挥拳往信一下肋而去。
噗嗤一声,蝴蝶刀刺入皮肉半寸,四仔的拳头也击中信一,使他连连退步。
不对,不对劲,四仔该退的,可为什么,还在前进?信一惊愕地看向手中刀,鲜血顺着刀口下淌,四仔痛得下汗,大吼一声,竟将木门大力扳了回去!
“你到底发什么疯啊?命都不要了?”信一没想到,四仔哪怕吃了刀子也要守住门,到底发生什么事?
刀尖离体,四仔昧死不屈:“要带她走,除非我死。”
信一不懂他在坚持什么,却被那守门恶龙般的眼神点燃了胜负欲,既然房子里面的人对他们都同等重要,那就只能各凭本事!
大门本就易守难攻,角力信一不如四仔,那就只能智取。
信一将目光投向两个半锈的门合页,用刀鞘一顶,木门径直向前倒去,他梭身一躲,巨响惊起扬尘,终于不再隔着门,与四仔面对面。
明明肩头还在渗血,四仔却以身当门,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摧的气势。
谁都没有多说话,信一却觉得四仔看他的眼神很陌生,就像是,从未见过他这个人。
正当起疑,又听屋内传来开门声,而后,一个让信一魂牵梦绕的声音终于出现了:“地震呀?”
“莫妮——”信一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你……你们,怎么……”
为什么?为什么莫妮卡会睡在这里,还穿着四仔的衣服?还有,她脖子上那红红的又是什么?
莫妮卡正揉着眼,刚看清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瞌睡立刻醒了大半:“喂喂喂,stop,别打了,我人没事。”
你没事,我有事啊!信一血气倒转上头,另一手即刻翻出蝴蝶刀,双刃并刺向四仔:“扑街,我砍死你!”
“蓝信一!你冷静点!”
莫妮卡连忙上前,想要阻拦,却被四仔一掌拂开:“你看着就好。”
“你叫我冷静,我怎么冷静?”如此这般,信一彻底陷入疯狂:“你怎么不叫他冷静?你还叫我全名!”
信一刀越快,脑子动得也越快,胡思乱想根本止不住:他们是不是在一起待了快有四十八钟头?不对,他们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四仔这浓眉大眼的,说好的很长情呢?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莫妮卡哭笑不得:“他失忆,你也失忆了?”
信一一怔,终于想起什么:“你说他……”
右摆拳动如游龙,猝不及防击上信一颧骨。
莫妮卡再次冲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从后方锁抱住四仔,用尽全身力量控制住他:“别打了,四仔!你不要打他!”
说罢,莫妮卡又给信一使眼色,示意他赶紧走,不要再继续刺激四仔。
生生接了一拳,信一本不服气,但看到四仔明显不清醒,也只得作罢,暂时离开。
直到信一完全消失,莫妮卡才松开四仔,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四仔没有说话,只是无言将倒下的门板从地上推起,重新固定好,像是打了一场惨胜的仗。
等完全将房间封闭起来,四仔才转向莫妮卡,虎躯迫近,眉宇隐隐有怨气:“你认识他?这么护着他?”
莫妮卡退后两步:“你不记得,他是你的好兄弟信一,也是我的……”
“别相信他,”四仔打断话声,两手扶住莫妮卡肩头:“游艇上任何人都不可以信,你不可以跟他走,知道吗?”
莫妮卡转移话头,伸手:“……你肩流血啦。”
“我没事,”四仔捉住她伸来的手,浑不在意刀伤,痴执道:“我会把他们都打退,等船靠岸,我就带你走。”
重复的话,重复的动作。
莫妮卡暗呼糟糕,又不甘心地试探:“我……是谁?”
这一次,四仔思考得更长,也更痛苦:“……你是莫妮卡,就算你是莫妮卡,你也斗不过他们。”
身体一软,莫妮卡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将四仔从这个漩涡里拖出来,生怕自己也快要掉进去。
她不得不思考起“就算你是莫妮卡”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
就算她是,那如果不是呢?又会是谁?他本来想要保护的是谁?
莫妮卡几乎可以确定,四仔口中,与他同在游艇上的人,是另外一个人。可偏偏四仔潜意识就在封闭这段记忆,他宁愿想不起,宁愿让别人来代替,也不想面对。这也就说明,那个被刻意忽略的,才是四仔的最痛点。
环视满屋香艳的录像带,莫妮卡陷入沉思。不,不用沉思,看信一刚才的表情,他必然知道什么。
于是莫妮卡不再急于求证了,她看向再次变得失魂落魄,警惕敏感,却还在等待着的四仔,忽然感到悲戚。
四仔一直都在等着那艘游艇靠岸,可也许他永远都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