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在一旁听着讨论,一直一脸冷淡的费妙因,也偷偷竖起了耳朵。
几人的穷追猛打,就好像许琢圭和薛璧之间必须得有点什么才正常一样。
薛璧很认真地思索,最后得出了个无趣的原因:“我平日都是在楚王府附近打转,那里离青草湖并不远,是我不爱出门走动,这才错过了。”
一番话毕,谢魏两人顿时泄了气。
许琢圭刚想说自己也是极少出门,又听薛璧道:“也许是见过,但是一时记不起来了。”
一番话,谢魏两人又重燃斗志。
魏春秋道:“是嘛,那薛哥,你仔细回想一下,许娘子也是!”
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很是执着。
许琢圭肯定地表示:“没有这回事。”却被当作是耳旁风。
谢瑛抛出观点:“两个人在岳州初遇,长安重逢,怎么听,都带着一股宿命的味道!”也算是用上了通感。
费妙因也开始渐入佳境,参与到话题中去,同意道:“确实是这样。”于是简单几句,将宿命论抬至新的高度。
魏春秋不甘落于下风,旁征博引,几经推敲,仔细琢磨,推出了因果轮回,因缘际会等理论。
三个人目标明确,就许琢圭和薛璧之间的关系展开联想,延伸论点,气氛十分融洽。
只是似乎有点过于融洽,以至于当事人本人,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俨然成为摆设。
许琢圭对着薛璧,面露尴尬:“中郎将,你的朋友他们好像误会了点什么。”
薛璧有些抱歉,迅速叫停了面前三人的胡诌八扯,严辞道:“我和许娘子之间,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关系,你们莫要妄自揣测。”
然而,一番严肃的话并没有多引起重视,倒是魏春秋找到了反客为主的机会:“我们又没多想,倒是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他们几个有自己一套自洽的逻辑,无论如何都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从始至终未曾参与混战的谢薮敲了两下桌子,撑着脑袋,摆出了一副理中客的样子:“你们都在胡乱猜疑,说的都是些毫无根据的话。”
一句话,把所有人说得噤了声,眼睛都盯着看他。
费妙因不满地问:“那谢郎君有何高见?”
谢薮露出个得意的笑,直言不讳道:“听闻十数年前,岳州划地内的青草湖畔,还是一片烟花之地。
“那我就有个问题想问许娘子了,令慈带着你在那种地方,当真是清清白白的渔女吗?”
他的表情不屑,言语挑衅,不像是来友好交流的。
薛璧怒怼道:“你要是不想留在这里,大可以滚出去。”难得地说了难听的话。
谢薮耸了耸肩,满不在乎道:“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你们不好奇吗?”
好像他是正义的化身,民意的代表。
言至于此,许琢圭坦诚道:“嗯,我阿娘从前,是做过女昌女支。”如他愿地道出了真相。
倒也没什么好掩藏的,不论她的阿娘过去是什么人,都无法磨灭阿娘在她心中高尚的形象。
谢薮微微吃惊,随即又恢复一脸刻薄:“朝廷禁娼是在十三年前,而你看起来十六七岁,由此可见,你是在那种地方出生的。”
他哂笑一声,嘴像淬了毒:“有够低贱的身份。”倒是白瞎了一张好脸。
如此言论,最先崩溃的是谢瑛,她安慰许琢圭道:“许娘子,你别听我阿兄说的,他最近脑子出了点问题,一个不注意就爱胡言乱语。”
宁愿诋毁谢薮,也不承认谢薮就是这种言语尖酸的人,掩耳盗铃的行为。
谢薮蒙对了个最表层的答案,就沾沾自喜,忘乎所以:“什么胡言乱语,我这是实话实说,省得你们都捧着她,让她看不清自己。”
他意有所指地对着费妙因,道:“你说是吧?长安第一美人,妙因娘子。”
薛璧再也忍耐不能,站起身去到谢薮旁揪起他的衣领就往外扔,再风风火火地阖上了门。
脏东西处理完,薛璧走到许琢圭身侧,开口安抚道:“那种人说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转而又对费妙因:“妙妙,你也是。”
尽管他在尽力补救,气氛却始终难恢复如初,甚至有划向冰点的征兆。
为使这场饭局不至于不欢而散,许琢圭故意提及:“方才我看中郎将的手相,似乎看到……”
谢瑛问:“看到什么?!是姻缘吗?”
魏春秋抻长了手,大大咧咧地现出了手掌:“我!我也要看姻缘!我是嘉云二十二年八月二十日酉正一刻生人,家中排行老三,我阿耶是……”
短短几句话,就把家底透了个完全。
许琢圭凑过去瞧了瞧,笑道:“看起来,你的正缘马上就要出现了。”
她挨得薛璧本就近些,凑向魏春秋后,两人的距离更是不足咫尺。
这句话,就好像是是对着薛璧说的。
魏春秋又激动地问:“是和谁?什么时候?哪个地点?我和我的正缘什么时候能修成正果?”
许琢圭略略思索,道:“大概是和书有关,也可能是与笔,墨,纸什么的相关,多的就不知道了。”
魏春秋有点低落:“啊?怎么这样?”
谢瑛嘲笑道:“这哪里是在说姻缘,这是在你不学无术,劝你多读点书呢!”
两人争论了起来,就谁才是不学无术的那个,开展了激烈的辩论。
薛璧趁着他们“打情骂俏”,偷偷问许琢圭:“你刚才,是想说什么?”
许琢圭愣了愣,道:“我看到,中郎将曾有过一段情深缘浅的感情。”
此后,是良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