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就像他的心绪难平,被埋了起来。
这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不对劲。
直到上元夜。
花灯满街,他一人闲逛。
视线一转,一眼便看见苏晨嫣。
他知道今年元倾华并没有和她约好一起逛花街,可是为何,他们二人此时在一起?
这便是他们的缘分吗?
是无论他怎么逛,也偶遇不到的,奢望不得的缘分。
元倾遐觉得自己是真的疯了,他竟跟了他们一路。
哪里是君子所为呢?
可他顾不得这些了,他只想看看。
看着他们相伴而行,看着他们......
苏晨嫣脚好像扭伤了。
一定很疼吧。
元倾华把她背了起来。
她一定是疼到走不动路了。
真可怜啊。
那时他就看着前方那一对男女,看着元倾华背她回去。
脸颊有些痒,元倾遐抬手一擦,竟是有水。
夜色很好,没有下雨。
他流泪了吗?可是为什么呢?
元倾遐也是这时才突然意识到,或许苏晨嫣对他来说不止是一个小姑娘。
或许,他喜欢她。
不是对她看不见他的不甘心,不是对她和元倾华关系好的恶心,是男女之情。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原谅她。
这一刻他开始感到绝望,他怎么能喜欢她?
他厌恶自己。
喜欢上一个从来都看不见自己的小姑娘,这段感情的黑暗地牢没有出口。
绝望,痛恨。
太没出息了,元倾遐。
没关系的,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没关系的。
她没有错。
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
一夜之间风向转变,皇帝颁下了封太子的圣旨。
像是天上掉馅饼,元倾遐成了太子殿下。
太子......
真好啊,他忧心了这么多年的事情,没有发生。
元倾华那日没来学堂,可笑。
分明早就自甘堕落,认输了,何必做这种模样。
苏晨嫣唤他“太子殿下”,感觉和往日不同了。
说不明白,不过她可真是虚伪,居然说他做太子是百姓之福,她高兴。
元倾华输了,她肯定很难过。
没关系,至少他能和她多说说话了。
借阳儿之名,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称赞她,他真高兴。
元倾遐想,苏晨嫣不会知道,他居然只因为有理由夸她,和她说话,就能开心。
真好,苏晨嫣能看见他了,她正视他了,他终于不再游离于她的世界之外。
这样便够了。
他早就不奢求别的。
苏舟回来了,那是她的哥哥。
他当然会帮她的哥哥。
可是他不高兴,因为当她看见苏舟,她又看不见他了。
元倾遐想,他真的有病。
今年她的生辰要到了,他想任性一次。
拿了这么多年寿袋,总要回一次礼。
可是终究不争气,寿袋里还是装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没关系,反正她应该从来,也不在乎他送的什么。
可今年她送他的礼物真好啊,是因为他要入主东宫吗?
元倾遐握着晨嫣送的扇子,死死不愿松开。
不该计较的,他不该计较的,可他病的越来越重了。
一个常年没有得到过任何特别对待的人,突然得了她一点关注,他要疯了。
为什么呢?他不知足的。
苏晨嫣不会知道这几年他是怎样活在元倾华的阴影下的。
可她很快就感同身受了,她也有一位庶妹。
太可笑了这一切。
元倾遐一边为她的难受而难受,一边又为她与他经历一样的事情而窃喜。
不过既然今年她送了他一份这样好的礼物,那么血梅桃酿就送给她吧。
元倾遐想,他从前从来没有注意过她在府里的排序,今年才知,原来她是苏四姑娘。
送四枝雪玉梅只因她是四姑娘。
而她不该回他两枝,元倾华才是二皇子。
他只接一枝。
元倾遐知道,她不会懂,无人会懂,因为他是疯子。
可一切明明已经变好了不是吗?
她能看见他了不是吗?
为何除夕夜,她和元倾华在一起还要让他看见?
就让他自欺欺人不好吗?
他真的不想喜欢苏晨嫣,真的不想的。
她总是在伤他。
分明他已经是太子了,可她还是能伤到他。
凭什么?
太疼了,藏起来的疯子也会疼的。
他不会再喜欢她。
后面便是不可挽回。
可哪怕到这时,元倾遐也没有恨苏晨嫣。
那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恨她的呢?
或许是长公主府,她对他表明心迹。
二皇弟说得对,他盼了这样久,日盼夜盼,盼得发了病,盼得成了疯子。
可为何他不高兴呢?
为何呢?
也许是因为,她说了月白锦袍。
也许是因为,她说了思恋多年。
一切都没趣透了。
他开始恨她。
元倾华说他病态。
没说错,他一直都知道。
她让他这样疼,他也报复了她。
扯平了。
再后来,元倾遐打算放过苏晨嫣。
她说希望太子殿下原谅晨嫣。
原谅?他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原谅了太多太多次,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想要这样廉价的东西。
她想要便给她。
可她给他下药。
不知天高地厚。
许是被药效激了,元倾遐突然在想,喜欢不喜欢有什么所谓?
苏晨嫣不喜欢他,那又如何?她该是想做太子妃吧。
那便离不开他了。
他们成了夫妻。
这便是最好的。
相互折磨一辈子,谁又能说不是相守一生。
她是他的痴心妄想,没曾想有一日,他竟也能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