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不会发生。
设想过后,沐雯深刻地意识到,她总是被推着,像是身后有一只手,推着她走上一条路。
她并非毫无察觉。
这种情况还有几次,上元节她的脚扭了,那样疼,疼得不正常。
围猎场里本无关紧要的毒。
“……”沈香绫偏过头,他打量着沐雯:“小文。”
他像是不知道该对沐雯说的像谜语一般的一段话给出什么评价,顿了一顿,才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你照着话本的故事走了么?”
沐雯:“我不知道。或许有,或许没有。”
沈香绫盯了她片刻:“小文,你在烦恼?”
沐雯抬眼:“我如果说是,师父打算如何开导我?”
“六合之外,存而不论。”沈香绫慢悠悠的:“不过你手中那根糖葫芦再不吃,糖衣就要化了。”
沐雯怔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还拿着孩子送的糖葫芦。
糖衣很甜,甜得很真。
像一股浓郁的舒心香灌入口鼻,打散所有难言的情绪。
“我的话本里没有沈香绫。”吃着糖葫芦,沐雯忽然说。
这话中连名带姓的一声,沈香绫听见还蒙了下:“什么?”
沐雯不接,转了个话题:“我救人的事说完了,师父是不是该说说你劝人和离的事了?”
沈香绫:“……”说了啥就说完了?而且为什么又又又绕到他身上了?
与小文相处似乎就是这样,无论她前头说什么,最后总会把话题拉到他身上。
十四岁,在他看来还是孩子,可似乎,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了。
“小文,”沈香绫唤她一声,神情认真:“我这个人没什么意思。”
沐雯偏过头:“所以?”
“所以,”他神情未变,语气却淡淡的:“不要好奇。”
糖葫芦里的山楂有些酸涩,沐雯咽下:“师父是圣人,我不是。”
她声音里分明带着笑,沈香绫望去,却只见沐雯无任何表情显露的侧颜。
心下叹一声气,沈香绫开口:“世间女子所托非人,错付一生之事数不胜数,当年我年纪不大,见到了,尚不知其处境,便不负责任地劝人和离。”
他话音顿了一顿。
“如今再想,我哪里有资格轻飘飘地就给人做决定,以为在帮人,可最后是帮是害,谁又说得准。”
“是帮人,”沐雯说:“师父,你得到糖葫芦了。”
沈香绫咬下糖葫芦的最后一颗:“是啊,至少这一件是帮了。”
吃完糖葫芦,他道:“我说完了。”
这一句像在打报告。
沐雯视线转过,这次是真笑了。
沈香绫看她一眼,却见她笑了一会儿,神情忽然愣了。
“怎么了?”沈香绫问。
沐雯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确定:“我好像瞧见我姐姐了。”
沈香绫见她神色不明,心念一转:“家里有规矩?”
沐雯回神,摇头:“这倒没关系,就是有些惊讶,她成婚后,我已经有段时日没见过她。”
沈香绫:“听起来是有些想念。”
他想了想,道:“既然都在京城,你姐姐也不是远嫁,以后隔几日给你放个假,你多去见她?”
沐雯默了默:“也不是多想念,就是有些感慨。”晨嫣离开后,府里再看不见这么漂亮的人了。
她抬眼,望着沈香绫:“师父以后还是少给我放假吧。”
沈香绫:“?”
*
沈香绫和沐雯刚分开,转头就看见师林。
“小林,”沈香绫喊他,有些内疚:“我方才在巷子遇见小文,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是不是让你担心了。”
师林走上前,听了这话道:“我回去的时候就看见您和文姑娘,看您的状态还好,就没打扰。”
沈香绫:“那就好。”
师林:“阁主,您现在还需要药吗?”
沈香绫心静如水:“不用。”
他抬起手,帕子上被血浸过的地方也干了。他小心将帕子系的结拆开,掌心的伤口已经结痂。
伤口不浅,这异于常人的恢复速度,沈香绫和师林都没有表现出惊讶。
*
是夜,沐雯又陷入梦境。
少年依旧在控诉她,与过去这段时间的每一夜一样。
不同的是沐雯。
曾经她安抚过梦中人,也与他认认真真地讲过道理。
可唯独没有如今夜这般,只看着他,平静地看着他。
“文,”那魇物闹过后,察觉到眼前人不同以往的态度。
他似是惊慌失措:“你不在意我了吗?”
沐雯还是瞧着他,许久,她摇头:“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