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取了碗,先去灶上寻摸了。灶上一共就那么些东西,炊饼、米粥什么的。我见有那没吃完的,就随便打了点儿给装进去。”
“之后我就出了厨房,一共没走两趟。”
赵三儿说到这儿,鼻子眉毛全皱在一起,委屈得不行:
“只是饭菜怕凉了,您和叶义士的都是拿食盒装的,赵大的没那多讲究,就一破篓子。也是一块掂的。”
“为此,我还挨了那王夫人一通骂。”
展昭:“她骂你干什么?”
赵三儿瞅了展南侠一眼:
“区别对待呗!”
展昭失笑,见孙三儿这幅样子、实在也不像干杀人勾当的,便先放过了他,回头去了后院厨房,找到了厨娘张倩张大娘。
张大娘满头白发,已经上了些年纪。
此刻见了展昭,先是一愣,然后快快地请人坐了,还没等他开口便道:
“早些时候包大人已经传唤过民妇了。你要问那赵大的饭食?先前哪般说,现在老妇我再同你讲讲。”
她说着指着旁边的锅灶,一一将她烧火做饭的情形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又点头道:
“给那赵大端去的早食和县府衙役的就是一锅出来的。老妇虽说是想给你俩小子加个餐,却也只是把饭菜热了,又在那灶台下头煨了两个鸡蛋,剩下的是没再多做一点儿去。”
张大娘话至此处,却是又望向展昭一张俊脸,看得展南侠都要不自在了的时候才移开视线。
下一瞬,
满面风霜的县府厨娘抹了两下眼角,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露出个笑:
“倘若我儿没有从军,怕也同你一般大了。”
这话弄得展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末了只是垂手告了句歉,有些沉重地从厨房走了出来。
案子越发扑朔迷离。
最后,
兜兜转转,竟是回到了本案苦主、王宛王夫人身上。
可这一去却也没什么结果。
托刘世昌生前勤恳经商的缘故,王宛家中还算富庶,此番家中虽只剩下刘老母、和一总角孩童,日子一时间却也不算太过拮据。
只是日子久了却不知道又会怎么样。
展昭上门去拜访时,家中的刘老母得知这事,虽然对包大人受罚之事多有惋惜,然而杀死自家儿子的凶手横死当堂、却也实在是快意。
刘老母:“死得好啊、死的好!还我儿命来!”
但当展昭问及王宛当日与那衙役的口角,二人却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宛:“我当日心焦案情,却是有些心情不佳。见那衙役拎着好大一食盒走过,自是不忿。就…就出言……泄愤了两句。”
她说到此处似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去:“是那衙役因此受了责罚?我当日真真不是有意的,还望展义士帮我向他赔个礼道个歉。”
展昭看着面前两个孤寡妇人、一个总角孩童,自是什么问案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最后他叹了口气,叮嘱二人几句便告辞离开。
案子就此陷入僵局。
这番查探下来,展昭竟觉得谁都不像是凶犯,
他也不想他们谁是凶犯。
然而,
叶染在牢内听着展昭的案情复述,心中却是已有了些计较。
他下意识地摸向扇袋、本想敲敲,却是摸了个空,不免失笑,看向展昭道:
“我此番看下来,其实还是怀疑那位王宛夫人。”
展昭立马挑眉:“怎么?她孤儿寡母的毒害那赵大作甚?”
叶染却摇了摇头:“虽说以她的性格,当日做出训斥衙役之事实属正常,然而细究下去——,”
“在赵大家中抓到你我二人的是她、当日堂上言语激动挑起赵大情绪的是她、如今围绕着赵大的下毒案中还有她。”
他抿唇一笑:“你不觉得有些太巧了吗?”
然而向来与人为善的展南侠、自然绝不愿意怀疑本案苦主:
“你怕是弄错了!这赵大马上就要问斩,王夫人完全没有理由多此一举!”
他顿了一下,反而推向另一方向:“或许……真是有什么我二人没察觉的江湖人作妖?”
叶染不免失笑:“要真有武功高到如此地步的,何不趁夜一并将我二人给刀了,还等升堂干什么?”
他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叹口气,却是有些想念起自家下属来:
“要是有阿皎在就好了。往常这般案子向来是她去查方便些。”
展昭挑眉:“那是……?”
叶染介绍:“邢月皎邢班主,是我那儿的绿林好手。要是有她在,还能破格去那王夫人闺房探上一探。”
青年说着蹙起眉头,语气颇为遗憾:“如今只得我们两个,怕是怎么都不便这般行事了。”
展昭:……
这朋友可以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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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刘家内院。
刚刚送走了展昭的王夫人打开房中箱笼,双手请出一样物什。
她将那物什捧到高处一张香案上,对着它跪地叩首,恭恭敬敬地上了三柱香。
屋内烟雾缭绕,香烟袅袅升起,环绕着王夫人上首处,
赫然是一尊碧玉财神。
如果叶染等人此刻能够看到、自会发现这尊财神除了材质之外,
竟与那赵大家中的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