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病了一场。到了第二天中午,我仍是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头昏脑涨,当意识即将在我灼热的脑海中抽离出去时,是翠儿的呼喊让我有了些清醒。
“晴栀姐姐,你怎么了,脸红红的。我叫了你几次你都不应我。”她走到床边,用手摸摸我的前额,“呀!晴栀姐姐,你生病了,额头好烫!”
在此之前,我只觉得头晕乎乎的,身子发冷,想赖在被窝里不起来。听她这么说,我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噫!果然好烫!原来我真的病了,发烧了!想起我昨天晚上做的噩梦,想起被自己踢翻的被子,我想,我是真的着凉了。
翠儿赶紧上前给我掖了掖被子:“没准是昨天出去着凉了,你快盖好了,别再冻着了。我这就去找狗儿哥,让他请大夫去。”说着,就看到她往门外走了。
我在古代举目无亲,在深宅大院里默默无闻,也只有一个翠儿,在我头晕眼花的时候如此关照我。也许,在这里,府上的大夫平日里围着贝勒爷转,围着府中受宠的女眷转,不太受宠的妾侍偶尔也会被跟红顶白的下人苛待,更别说我这个在府中无名无分的平民女子了。
翠儿走后,我勉强坐坐起身,更觉天旋地转,体力不支,头也烫得更厉害了。发高烧在现代没什么,输点儿液,吃点儿药,再严重了就打一针,几天也就好了。可在这清朝,医疗技术不先进,再加上我没有任何身份请人给我看病,我不禁忧虑起来。若是发烧没有得到及时治疗,随之而来的肺炎或者心肌炎这种更严重的病症,我岂不是还没有回到现代就病死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我又添了一重忧思。
我重新躺下,为自己的身体担忧起来,恍恍惚惚的闭上眼睛。
画面又开始转换。
在温暖的房间里,我穿着棉绸的睡衣,躺在舒适的席梦思上,头下枕着软乎乎的枕头,身子被轻薄柔软的羽绒被盖住了。我睁开眼睛,床边的写字台映入眼帘,从左至右望过去,台灯、镜子、电脑桌……
房间的木门被打开了,一张焦急的脸出现在我眼前,一只手抚上我发烫的额头:“晴栀,先吃点退烧药,过一会儿,用温度计量一下,如果还退不了烧,咱们就去医院吧。”说罢,她轻叹一声,“哎!说了要你不要臭美,在冬天多穿点衣服,睡觉不要踢被子,你这孩子,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
这熟悉的声音,这兼具了埋怨、关切以及心疼的语调,没错,就是妈妈!
天哪!我回家了吗?
我激动的握住停留在我额前的手,紧紧地,生怕自己一松手,它便会溜掉。
那只温热的手回应了我,它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正如我牢牢地攥住它一般。这好似在回应我,这是真的,这不是梦。
“妈妈!我回家了对不对?我离开清朝了对不对?”我望着妈妈脸,急切地问道。
我满怀期望的看着她,只等着他像我一样笑着点头,就算是弹一弹我的脑门,调侃我“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我也是极高兴的。可是妈妈的脸上依旧平静,没有笑容,这时,我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用力攥住。
我感到有些疼,遂而猛得睁开眼睛,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而后慢慢变淡,变浅,最后一切清晰起来。
一张脸出现在视野中,如墨一般的眉毛,清冽的眼神、冷峻的面容。
“啊!”我大叫一声,瞪大了眼睛,周遭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般,脑子一下清醒了。我向四周看,见狗儿和翠儿一脸慌张,总管低目垂手,中年郎中背着药箱看着我,而面色清冷,一脸严肃的,正是钳着我的手的四阿哥!
“贝勒爷……”我赶忙挣扎着起身,想要挣脱开他的钳制,此时我发着烧,没力气挣扎,他稍一用力,我手腕子被抓红了。
胤禛松开了我的手,直视着我的眼睛:“方才你说,你要离开我大清,回家去。你家在哪?”
我语塞了,支支吾吾地:“我……我……我……”
“贝勒爷,晴栀姐姐发着高烧,在说胡话罢了。”在我为难之际,狗儿快步走到我身边,替我遮掩。
“是啊是啊,贝勒爷,您别计较。”翠儿应和道。
胤禛侧目看着他们,狗儿闭上嘴,把头低下,翠儿咬了咬唇,也停住了。
我喃喃:“贝勒爷……我方才……作噩梦了……”
“梦到你离开大清了?”胤禛拧了拧眉,清冷的目光看向我时,带了一番审视的意味。
“是……”看来,方才,我在梦中说的昏话都被他听了去了,装作没说过、不承认,这些都是行不通的,不如承认了。
“这、这……”我磕磕巴巴,大脑飞速运转着,忽然想起两年前我和他开的玩笑,“四爷记得吗?我总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今日梦到自己处在魏晋秦汉,明日梦到自己是唐朝人,如此循环颠倒,我总是忘记自己身处大清,其实我一直都是大清子民……”
“发着高烧,还能如此异想天开,真不愧是你!”他嗤笑一声。
因为我正说谎,所以我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垂着头:“可能是我烧糊涂了吧……”
“现在呢?感觉怎么样?”他又恢复了素日里平静的语气。
“只是头还有点儿晕乎乎的。”我回答道,“区区小病,不碍事的,有劳贝勒爷惦记了。”
“行,你快躺下继续歇着吧。”说罢,他扶着我的肩帮我躺下,并将我的被子向上拽了拽,盖到了我的下巴处。
遂而,他和郎中一起走到门外,二人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进来。
“她情况如何,病得严重吗?”
“回贝勒爷的话,这位姑娘只是感染风寒,发了热,待我先去开几幅药,煮了给她喝了,再休息几天就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嗯,那就好。你小心照应着。”说罢,他提步离去,脚步声远去。
想必是有事处理吧,前朝,后宅,大事小事,他都要处理。
狗儿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病倒在床上的我:“晴栀姐姐,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好好养病。”
我朝他虚弱地点了点头,算是致谢了,狗儿快走几步,追上他家主子。
我再度闭上眼睛,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