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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元珍自知两只腿跑不过四条腿的，只是这山里险道很多，连那等常常骑马的马夫都不敢在这险山里骑马跑动，因而陆元珍并未给自己准备马匹。

但按照她的设想，如果能挨到晚上，虽然林子里的危险增多，但相对应的，锦衣卫的跟踪和搜索会变得后继无力，相当于她们在追着锦衣卫开出来的路往前跟，甚至能在他们决定回转时适时的躲避，只是让陆元珍意外的是，当她举着火把搜寻登山的道路时，却听到了后头隐约传来的嘈杂声。

“！”

陆元珍当机立断，将火把摁在泥沙之中熄灭。

昨日下过雨，地面还有走动时翻起来的湿泥，陆元珍却是没有时间理会了，她拉着荷花的手，转身钻进了草丛之中。

后头的响动越来越大，陆元珍却一时只能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声，眼前是浓稠的黑暗，横生的枝丫划过她的脸颊，带来微凉的刺痛感，她紧抓着荷花的手一片湿滑，两人踉跄着往前奔跑，还没等穿过这片茂盛的草丛，便骤然脚下一滑。

“嗬！”

荷花发出了一声紧紧压在喉咙里的低喊，身子本能地向后倾倒，两手奋力去抓下坠的陆元珍，硬是让她吊在了半空中。

陆元珍只觉得心都要跳出喉咙之外了，她努力去抓边缘泥泞的地面，却在这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尖叫声和马匹的嘶鸣。

“啊——！”

“这里有陷阱！后退！后退！”

嘶吼过了片刻才渐渐平息，可在平息的瞬间，下方却是响起了令人胆寒的沉闷落地声，混着似有若无的惨叫，仿佛是从幽深的谷底地狱传上来的。

这悬崖必然很深，掉下去，那便活不得了。

一意识到这点，荷花也顾不得弄出来的动静可能让那群追踪的人听见了，及时半躺在地上的身子用力向后蹬地，牙关紧咬，竟真的让她一鼓作气把人拉了上去。

陆元珍半个身子趴在地上，双腿跟着用力蹬墙，狼狈地往上爬，一爬上去，便顾不得喘息，立刻拉着荷花往来时的方向赶去。

“统统下马！每人带一个火把！三人一组！分开来搜！”

“今日不抓住那臭娘们！你们也别想活着出这林子！”

最后一道警告像震耳的鼓响。

陆元珍和荷花一句话都没说，只一味地回到先前被踢踩出许多烂泥的小道，继续顺着那似有若无的路径往山里赶。

疲惫，干渴，混着恐惧和愤怒一同往下咽。

陆元珍只在夜里来过一次这山路，可眼下后有追兵，前有暴雨后被冲垮的林木，识路的难度无限加大，她却片刻不敢停留，身子先趴在长满青苔的湿滑枯木上，人跟着往前翻，荷花紧随其后，脚上似乎踢到了什么，双手跟着在地面摸索一番，扯出了一根歪歪扭扭的枯木枝，充当临时的探路工具。

后头矫健的步伐咬得很近，陆元珍甚至能借着后头树叶间隙透出来的火光勉强识别远处重重叠叠的路径。

沉默混着心跳的鼓点，陆元珍无法，只能拉着荷花往更深处钻去，手往怀里探去，摸索着那三颗救命用的毒气弹。

“东家！”

荷花的低叫声暂时勾缠住了陆元珍的脚步。

一停下来，陆元珍才意识到自己的双腿酸麻得厉害，后心一片汗湿，面上更是被树枝刮擦得刺疼，热气蒸腾着双眼，让她眨了好几下才看清楚荷花指尖对着的前方。

那是处滑坡，已经被滚落的巨石遮挡，另有断木落在了前头，远远望去，像是一棵庞然大树。

后方摇曳的火光越来越近，陆元珍甚至看清楚了那断木上炭黑的痕迹，像是块被雷电劈烤过的焦木。

“东家，这边！”

荷花心中焦急，目光在周遭扫了一圈，只能拉着陆元珍先往一旁的树后躲避。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不时劈砍荆棘枝木的声响越来越近，火光之下，高大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像极了随时可能张嘴吞吃人类的野兽。

“啧，难道是听错了？”

“会不会是野物？那小和尚不也说了，这里多的是吃人的猛兽。”

“哼，要真是猛兽，那就一并猎了，爷我忙了一日，到现在还没有吃一口热乎的呢。”

“诶，你们看地上。”

这声音过后，便是短暂的沉默。

陆元珍下意识也跟着低头看向地面，看到了自己的鞋子。

那鞋底是她特意定做的，虽然尺寸没变，但底部的宽度增加，底面也变厚了，为的便是模仿那等山里樵夫宽大的脚印，足以混淆他们的追踪，也更适宜走远路。

可在这前后紧咬的追逐中，那新鲜的脚印正顺着林木而入，蜿蜒到自己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