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邵孝,“你怎么样?”
邵孝怔了一下,微不可察地看了男子一眼,明白过来,松开宋雁书的手,捂住肩头的伤口慢慢倒下,露出折断的箭杆。
他摇摇头,似乎正在遭受毒药的折磨。
男子见此,犹豫了片刻,查看了一下邵孝所中的箭头,掏出另一个蓝色瓷瓶,递给邵孝。
邵孝接过打开,倒出一颗红色的小药丸。
宋雁书开口,“不是一种解药?”
男子解释道:“药有对症,解药也是一样的。”
宋雁书追问:“所以我们中的不是一种毒?”
男子避开宋雁书的视线,“是。”
宋雁书继续追问:“天色昏暗,又相逢不过片刻,猎户大哥是如何得知我们中的不是一种毒?”
男子知道自己已瞒不过了,一直闪躲的琥珀色眼睛定定地看向宋雁书,似是在表明自己并未说谎,“我既来救宋小姐,自然要准备齐全。这些刺客所携的每一种暗器上,都有不同的毒,为防万一,我带了所有的解药。”
宋……
宋雁书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一闪而过的词。
他承认了……
不知为何,宋雁书在确定此人身份有疑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认识自己,也认识这些刺客,且是友非敌。
有人要杀她,也有人要救她……
还未真正踏足京陵城,她就已被卷进去了,这京陵城,恐怕如父亲所说,已是龙潭虎穴,甚至已非天子之地了。
“好狠毒的心思……”宋雁书视线落到那颗药丸上,喃喃出声。
不同的暗器上有不同的毒,那么即便是中毒后抓住刺客逼问解药,刺客给了真解药,也无法判断其是否为所中之毒的解药。
而她死在回京路途,且不论下旨召她回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她一死,陛下与父亲之间难免会生嫌隙。
即便父亲忠君,陛下也会怀疑父亲是否会因此心生怨怼。
宋雁书看向男子,不再犹豫,将药丸吞下。
片刻后,那阵难以抑制的眩晕感便如潮水般消退。
那两人也将晕倒的刺客带过来了,露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暗器和毒药,厌恶道:“京陵城竟也豢养死士。”
宋雁书踉跄起身,走到男子布下的陷阱处,见四周有不少断裂的树枝枯叶,中间是一个大坑,底下竖着十来根削尖的竹子,那三个跌进去的黑衣人已是竹矛插身,气绝身亡。
于是转身抱拳道:“敢问公子如何称呼?可否带我们寻一处落脚之地?”
男子也站起来,避开宋雁书的礼,“跟我来吧。”
宋雁书搀着邵孝,跟在男子身后走上小路,一路走去,仅她粗粗看过,就有四五处与那个大坑周围相似的布置,心中暗暗吃惊,落在男子身上的眼神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些坑可不是一夕就可布置好的。
想起那个关键时刻被男子一箭毙命的刺客。
宋雁书落后两步,对李川乔州低声道:“看好这个人,别让……”宋雁书视线在前方男子身上一扫而过,“他接近他。”
即便是友非敌,也未必与他们一条心,此时此刻,还是小心为上。
李川乔州愣了一下,对视一眼,点头称是。
他们沿着小路走了片刻,便拐进了林子里,又是七拐八拐,就在宋雁书怀疑这人要把他们带进深山老林的时候,他终于停下来,露出一座茅草屋。
“到了。这里是我住的地方,四周隐秘得很,以前过来的路已经荒芜了,没人找得过来。”似乎是担心他们不安,他解释得格外详细。
只是这解释落在宋雁书耳中,又有了另一层意思。
没人找得进来,那他们找得出去吗?
虽说此人救了她,但他的疑点也不少,即便没有害他们的意思,但也实在不能让人放心。
也不知此处如此隐秘,钟承贾虎他们能否顺着她一路留下的记号找来。
宋雁书四下打量一圈,这茅草屋虽小,但好在干净整洁,屋顶的茅草看起来刚于近期修葺过,显得厚实干燥,可见此处的主人勤快。
男子率先进了屋,里面桌椅皆备,茶壶茶碗、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墙角还囤积了一些粮食蔬果,散发着食物独有的清新香气。
屋子另一边由一道木纹屏风隔开,想来屏风后面就是主人平时休息的地方。
诸多生活用具也有不少日常使用的磨损痕迹,但并不显得破旧。
刚刚进来的屋子左侧,也有柴火堆积,看起来确实有人在此长期居住。
六个人一齐进来,越发显得屋子逼仄狭小。
男子点燃烛火,回身含歉道:“寒舍简陋,委屈宋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