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陈府时,天边已泛起微光。
宋雁书回到房内,闭目将今夜之事都细想了一遍后,和衣而眠,不过片刻便已熟睡。
钟承等人知晓宋雁书回来得晚,起身后担心扰到她休息,轻手轻脚地出门去,却正好遇上康兴。
康兴远远一揖,满面笑容上前道:“钟侍卫有礼,我奉中书令大人的令,特来为宋小姐送中秋宴请帖。”
钟承犹豫了一下,他本不欲打扰宋雁书休息,可她说过,这几日中书府极有可能找上门来,若是耽搁了什么……
他道:“康总管请进,我去唤小姐。”
康兴点头,跟着进去,见钟承走向东边厢房,不由抬头看了眼早已高悬的太阳,心中有些嘀咕。
宋小姐看起来并不是疲懒之人,怎会日上三竿还未起身?
文绣引着康兴进到厅内,奉了茶。
康兴负手看着这还没有中书令书房一半大的厅房,又想起另一件事,上次中书令送给宋小姐的宅子,她虽然收下了,却一次都没有去过。
康兴正揣测着其中关窍,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脸上表情顿时一变,堆满笑容迎出去。
“小的得了大人的令,便迫不及待来邀请小姐参加中书府后日的中秋宴,扰了小姐清梦,还请小姐海涵。”
宋雁书走近笑道:“总管客气了。”
说完,她似乎有些羞怯,解释道:“昨晚贪嘴,吃了几块糕点,导致腹中不适,今晨才睡下,让总管久候了。”
康兴一边说着哪里哪里,一边偷眼看了宋雁书的脸色一眼,见她眼下果然有些乌青,面容憔悴,嘴唇干涩,俨然一副脱水疲乏之象。
他道:“中书府有位岑大夫,善肠胃,小的可请他来为小姐诊治。”
文绣为宋雁书奉上茶便退了出去。
宋雁书示意康兴坐下,闻言婉拒道:“不必了,不是什么大毛病,何必劳烦中书令?”
康兴道:“小姐这话可说得不对。”
宋雁书奇道:“何处不对?”
康兴道:“小姐千金贵体,身子不适自是大事,怎能轻易糊弄,何况大人看重小姐,小姐身子不适,大人难免牵挂,又怎么称得上劳烦?”
宋雁书笑道:“总管误会了,我是见……”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是否要说出来,见康兴静静等着下文,无奈笑道:“中书令大人公务繁忙,雁书不欲为大人增加负担。”
康兴听出宋雁书语气中充满无奈,偷偷抬眼看了一下,见她面容苦涩,倒含着几分自嘲,心中忽得灵光一闪。
“小姐可是为那日跟踪小姐之人心烦?”
宋雁书闻言眼睛一亮,身子微微前倾,“总管大人可是已有了结果?”
康兴道:“那人倒是已经招认了,只是幕后之人大人也……”
他语气迟疑,似乎在寻找着合适的说辞。
宋雁书望着他半刻,见他迟疑着不敢说出来,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大人已尽心了,”她面容苦涩,“雁书也不敢奢求大人为雁书解决幕后之人,只要总管肯告诉雁书那人是谁,雁书心中有数也就是了。”
康兴见宋雁书似乎误会了,连忙道:“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幕后之人与小姐认识,大人是怕小姐伤心。”
宋雁书怔了一下,她回京不久,见过的官员不多,认识的就更少了,中书令为何说她认识对方?
宋雁书的心跳慢慢加速,难道他说的是……
“张小姐与宋小姐一见如故,常常相约共游,张大人却暗中监视小姐,大人担心张小姐亦是故意设计靠近小姐,这才不知该如何告诉小姐。”
康兴见宋雁书神情呆滞,似乎大受打击,连忙道:“只是中书令大人已将那探子之事知会了张大人,想必张大人近期不会再暗中监视小姐了。”
宋雁书眼珠有些呆板地转动过来,看着康兴,尾音上扬,似乎并不相信这个答案,“张大人?”
康兴道:“是。”
他放轻声音,似是循循善诱道:“中书令让小的转告小姐,宋将军手握兵权,在北方举足轻重,而张大人虽未亲自带兵,却有许多门生故旧是武将,占据了西南一带,盘根错节,这几年更是不断隐隐向外试探,试图占据更多城池,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康兴顿了顿,继续道:“这些朝局的事,大人本不欲轻易透露,只是张简派其女靠近宋小姐,定是另有所图,还请小姐务必小心,莫要中了张简的计。”
宋雁书呆坐片刻,突然回神道:“什么狼子野心?”
不待康兴回答,她似乎心中已有了答案,又问道,“大人说张简大人这些年在向外扩张?”
康兴没有回答,似乎在为难什么。
宋雁书盯着他却继续问道:“那这些日子城中流传的东南军一事可与张大人有关?”
康兴苦笑道:“小姐莫问了,”他摇摇头,“小的只知张大人确实是监视小姐之人,至于别的,小的也不知道。”